第114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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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昔日看破今上险恶用心,自身婚事再三波折,沈孟虞以遁入佛门为借口,一心窃国,平日里光是暗地谋划就费尽心神,却是半分注意也懒得匀给季云崔拿他打趣的风花雪月,对他人付诸的情之一字,更是拱手推拒,敬谢不敏。

  只是此时此刻,却是他在动心。

  沈孟虞四肢僵硬地定在原地,手不敢动,脚不敢挪,大气都不敢呵一声。他的耳中尽是方祈平缓的呼吸声,只是他的一颗心却在这雪下的宁谧中剧烈地跳动,仿佛下一刻就要跃出不染尘埃的菩提佛境,落进烟火喧嚣的俗世人间。

  他该……怎么做才好?

  从未经历过这一切的沈孟虞此时无比困惑。他趁着方祈再一次不安分的乱动空隙直起身子,牵起落在地上的锦被严严实实地盖到方祈身上,他怔怔地看着自己被方祈压在身下的袖口,又看看方祈安然熟睡中的脸庞,手上顿了一下,最终没有狠心抽出,而是选择将这一袭外罩的长衫整件褪下,轻手轻脚地置于榻边,转身离开。

  外面果然又下雪了,天光白雪泯然一线,琉璃世界冰透重檐,清冷如广寒,众人皆早早躲回屋中围炉取暖,院中一派寂寥,沈孟虞身着一件单衫,没有披斗篷,心火突起、口干舌燥的他竟也不觉得冷,反而正需要这股寒意来平复心神。

  只是在这令人战栗的寒意中,檐下铜铃却一直执着地琳琳作响,沈孟虞心中煎熬,忍不住伸手去拽那铜铃。然而即使他能攥住铜铃不让其发出动响,从始至终,他却一点也攥不住胸口那颗砰砰跳动的心。

  铃上落雪在指间悄悄融化,被风一吹,又渐渐封冻。沈孟虞就这样在廊下站了许久,直到章伯屋中茶水烧尽打算去伙房取水时,他甫一推门,只见自家郎君好似雪人般立在廊下,苍白发青的脸色惊得他手上一抖,直接将拎着的铜壶摔在脚下。

  倒空的铜壶落在还未被大雪掩埋的青砖上,哐当一响,带起一串如波起伏的回声。这一声响如银瓶乍破,瞬间打破小院宁静,不仅旁边屋里的顾婶细蕊等人纷纷出来查看,就连在东厢中埋头读书的沈仲禹也自门后探出头来,手上还执着前一刻阅读的简牍。

  章伯在铜壶摔落的下一刻,已匆匆回身就去屋里抱了一件斗篷出来,他将斗篷披在沈孟虞身上,絮絮叨叨地道:“郎君你怎么一个人站在这儿,还穿得这般单薄?你今日也受了伤,可千万不能再受凉啊……”

  斗篷被炭火熏过,还带着余温,沈孟虞在这片温暖中如梦初醒地回过神来,方才察觉寒意侵体,手脚都变得有些僵硬。

  他勉强蜷起已经被冻得发白的手指,将铜铃收进袖中,他不知该如何向关切的众人解释他眼下纷乱如麻的心情,也不知等方祈醒来他又该如何面对这份突如其来的感情,他默然无语半晌,一腔无法平静的心绪最终随白雪穿城过阙,落在金陵城外的石首山上。

  “沈安,备马车,我要去清凉寺一趟。”

  .

  即使山雪落满屋檐,寒霜积成台径,清凉寺中不仅晨钟暮鼓不歇,就是梵音颂唱也仍然依稀可辨。沈孟虞叮嘱完沈安,跟着白度禅师踏进寺内,他听着前寺众僧的诵经声,北风呼啸之间,心头的躁动总算得以平复些许。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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