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6 /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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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扑通”一声,这位年及半百的越南山民,向三个二十来岁的青年人,跪了下来。

  突然的动作,让三人有些惊慌。我们纷纷退步,拿起手中的武器对向他,以为他会有什么危险动作。

  跪下之后,山民丝毫不顾及面前的刀枪,立即就开始点头弯腰,大有磕头求命的架势。但是呢,我站得离他最近,这头还没磕下去,他就一头扑倒在了我腿上。我本能的弯腰一扶,想止住他的动作,拉他起身。

  没想到这看似瘦弱的山民力气倒还挺大,他挺腰一拗,挣脱了我的手,继续用那涕泗横流的脸,在我腿上撞击着。

  见状,我想一膝盖给他顶回去,可对着一个大龄老头又硬不下心。王军英和我对视一眼,就走上前和我合力将他推了回去。

  “等色!等色!”我忽然有些心软,开始一字一句的哄着他。

  “等色”是越南语中“不要怕”的发音,我希望这能暂时安稳他的情绪。可这并不管用,山民被我俩推回去后,就双膝跪地,身子顺势软瘫在甘蔗树上,泣声不断。尽管口中有布条堵塞,当他仍发出了相当大的呜咽声。

  那情景,活像一个问家长没要到糖的小孩儿。

  见哄骗不管用,无奈之下,我只好又掏出手枪,恶狠起表情,连说几句“灯衣母”,他才休停下来。

  呜咽声停,这位山民也不再挣扎,他就歪靠在甘蔗前,身体不住颤抖。他那浑浊的眼神越过我们的头顶,望向甘蔗叶缝间的天空,眼眶里的泪水则如开闸的大坝,哗哗的往下流。那情景,又让我想到一个词:老泪纵横。

  我估计,情绪起伏又回落以后,他应该明白过来,面前这几个敌国的士兵,是不会饶过自己的。于是就坦然接受,等我们动手了。

  看着他那张被泪水鼻涕弄花的脸,看着他那因为悲伤到极点而挤成一个八字的眉毛,你问我,心软吗?

  当然心软。即便是在战场上对生离死别司空见惯的我,也因为悲悯而沉默下来。

  不知为何,刚才一心想灭他口的我,脑袋里忽然像是被锤子给敲了一下,再也狠不下那口心了。更不知为何,我见到这中年人的哭丧脸,竟还让我想起了在家务农的父亲。

  我也开始设想,假使是一群越南兵逮到我的父亲,他会不会也跪下来求情,以争取再见上我这个小儿子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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