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2 /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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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前是不曾为难,如今却不好说了,城外眼看着要破,保不齐这位十二殿下冲冠一怒,便杀了他们这群没用的老头子祭旗。郑大夫抬起袖子擦擦头上的血,支支吾吾,很是恐惧。

  周凤心中一疑,拔腿朝内宫奔去,到了清晏殿,见内监宫女们瑟瑟缩缩在殿外跪了一片,正中阶下扔着两具宫女的尸体,一个小内监正端着水盆子趴在地上擦洗血迹。他走过去问是怎么回事。

  那十二三岁的小内监哆哆嗦嗦地跪着,朝他磕了几个头,小声道:“是晨起值班的宫女打碎了殿下的盏子,殿下发怒,就、就……”

  问起满头满脸血的郑医官,也说是叫十二殿下拿砚台砸的,起因是十二殿下夜半发作头痛,吃了郑医官两副汤药也不见好转,守至天明,郑医官又来进第三服药,十二殿下抄起砚台,顺手就给砸了。

  “……”周凤跟了燕昶十年,从越州到仲陵,他的这位十二殿下虽然威严果决,有些杀伐气,却也不是暴虐成性、滥杀无辜的人,从来不曾因为下人打碎碗盏这等小事就处人以极刑,常常是训斥几句,罚了俸禄便罢,至多也就是打一顿板子。最近却不知是犯了谁家的太岁,十二殿下的脾气是越来越冲了,连郑医官也打,周凤不知他什么时候就会突然发作。

  虽说城外战况不佳,但远不至于就到了破罐子破摔的地步。以前在越州最难的时候,他都挺过来了,不曾气馁过,如今他们还有数万兵马在手,尚且能好好筹划一番,未必不能背水一战,绝地反杀。但殿下最近实在是……太过反常了。

  周凤挥挥手,遣他们都退下,自己进了殿。

  头上阴沉沉的,前几日明明还是璀日当空,城里的道士看了天象,说要天降瑞雪,游街串巷地提醒百姓要注意防冻防霜,城破当前,也就只有这群心无外物的道士们还关心这些小事。且不说,缺衣少粮的仲陵城真要下了雪,还不知究竟是瑞雪还是灾雪呢。

  同样昏沉沉的还有燕昶的寝殿,像是笼罩了一层黑纱,青天白日也跟黄昏似的,披着一层鸦色。周凤拐到殿内,忽然听见“咚”一声响,他快几步冲进去,见燕昶从榻上滚下来。御榻两旁杵着一对儿内监,见他从床上倒下来,骇出了一身冷汗,哆嗦着上去扶。

  燕昶猛地挥手甩开:“水,水……”

  “都是聋子瞎子不成!”周凤斥责了办事不力的内官,顺手拎了桌上的银壶。才递到燕昶眼前,就被对方一把夺去,掀了壶盖仰头灌下。周凤注意到他端举水壶的左手也微微地有些颤抖,饮罢水,他向后一仰,倚在榻边深深地喘了几声,披头散发,眼睛通红,像是多日未睡好似的。可他这些日子吃着药酒,明明睡得不错。

  “殿下。”周凤半跪在他面前,低声道,“您不能在这样蹉跎下去了。城外数万将士,都等着您主持大局。”

  燕昶手臂垂在身侧,手指不自觉地瞤动,眉头紧紧皱着,仿佛遭受着巨大的痛苦,好半天才像是突然意识到周凤的存在,抬起头来看了看他,突然莫名其妙地拽住他的手,热切地问:“周凤!是父皇……是父皇来召我了吗?”

  周凤手一僵:“殿下?”

  不等周凤回答,燕昶又戚戚一笑:“父皇怎么会召我,他临死前还要把我赶到越地去,封我个八千里外的越王,生怕我碍了老七。他只是利用我,给老七铺路!他早就看好老七了,却吊着我!”他盯着面前一块方砖,自言自语地发笑,“越王,越王。日日对着一片海枯坐……你愿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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