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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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庭原先对陆文彩抛夫弃子的行为颇多不满,现在却有点接受杨一明的观念:沉重的压力,无法发泄的自责,对一个一贯顺遂的女人来说,逃避确实是最合理的举动。

  吓人的静默维持了很久。老人抹去脸颊的泪水,哀伤地继续: “已经够可怜了,是吧?可还不止这样,他还有先天性的心脏病。大夫说里面缺了一块东西,需要补上,但孩子还太小,再长大些才能动手术。可惜,他太弱了,没能等到那时候。”

  “对不起,让您想起了这些事。”江庭眼神晦暗地垂下头,“最后一个,我保证是最后一个问题:您今天怎么会恰好出现在这里?”

  “我是来阻止一明的。半年前,他把事业迁来这边,我只以为是求发展。前两天给他的事务所打电话,他不在,是萧萧那女孩子接的。我随便和她聊了两句,无意中问起你们搬来不久,会不会没人上门?结果她很兴奋地告诉我生意兴隆,最近刚接了个大客户,是那个有名的陆家!!我没再多说,挂上电话直奔火车站。我儿子聪明,但他还年轻,不懂得有些女人是要不得的。这种泥潭他已经掉过一次,不能让他再陷进去。我可是紧赶慢赶过来的啊,但好像,还是,来晚了……”

  老人说完了,低埋下头,将拐杖戳在地上,手抓着艰难地向上攀爬。身体震动中,一滴滴眼泪落下来,在裤子上润开。

  “让我来吧。”

  青烟走上前去扶起他,两个人倚靠着,一小步一小步地向外蠕动,半晌才拐过门口,楼道里空旷地回响起温柔的女声: “小心啊!您的腿……”

  往事

  陆德多少是个名人,围绕他早就有各式各样的传闻,调查起来并不困难,只须稍加查证核实,把结果整理过就能送来。负责此事的警察很快回归,与青烟他们擦肩而过。

  江庭接过资料,洋洋洒洒一大篇。上面不止陆云素的身世之谜,还有陆德的发迹史。不是警员们闲得难受,喜欢作面面俱到的无用功,实在是这两件事关系紧密,难以分割: 陆德出生在偏僻的乡村,父亲早亡,与寡母相依为命。

  他的家乡封闭而宁静,与时代有些脱节,还保留着旧时农家的善良淳朴,一些早该破除的封建陋俗却也十分猖獗。由于土地肥沃,那里的人们靠耕种就足以维持生计,穷是穷一点,但既然活得下去,又何必改变?所以,附近虽有漫山遍野的杏树,倒也没人去打主意,只在杏子成熟的时节,采回一些当水果吃。为了长久保存,很多家庭都有独特的腌制话梅的手艺,作为一种家族文化在当地流传。

  陆德出村见过世面,看到了其中的商机,想把这种口感极好的蜜饯推向市场。为了联系业务,他开始在乡村和市区间两地奔波。城里的临时落脚点,是租来的一间破落小屋。而屋子的主人、他的房东,恰好有个正值妙龄的漂亮女儿。

  事实证明,男人的初恋也很疯狂。在“近水楼台”的有利条件下,不由分说就把人家娶进家门。等名分已定,才想起忘了事先知会母亲,就这么突兀地带了人回来,并在几天后把新婚妻子丢在家里,迫不及待地出去奔他的事业,于是造成了“狼兔同笼”的局面。

  陆老太太是个不识字的农村妇女,但从某个角度讲,又极其强悍。她就是那种忤逆她需要勇气的人。例如,她不经意和你说“柜子脏了,擦擦吧”,如果你觉得不算脏而没有照作,她就会在以后的半年里都阴沉着脸。而普通人不具备如此坚韧的神经,想着反正也是举手之劳,不如顺从一次,换回和谐的生存环境。就这么一件事接着一件事,有一天你会骤然发现,她说什么你就去作什么了。不甘心被控制,自然要反抗。不过,冷战一旦打开,吃亏的还是自己。因为,如果陆德这时候难得回家,就会看到鬓边生出白发的老母亲爬在桌子上吃力地擦着柜子,而妻子并不帮忙。等到儿媳被这反常现象气走,她才会脸上挂着笑容,眼里含着泪花,颤巍巍地安慰儿子:“她平时对我挺好,真的!”

  实力悬殊的斗争持续了不到一年,家里又回到了旧有的模式。陆家原本只是母子二人,现在还是母子二人;多出来的那个,是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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