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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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曜的视线转向裴翊,很轻地一颔首:“其实我回程时想过此事,但直到见过你们才拿下主意。朝廷久无旨意,万一真有战事,甲胄粮草何来?”

  程勉提醒道:“殿下,私铸甲胄与私开矿山不可同日而论。也不是同一罪名。”

  “取诸天地,用之黎民。我问心无愧。如若陛下责备,都是我一意为之。”萧曜笑了笑,很轻松地说,“我是陛下的儿子,真到了要领罚的那天,再说吧。何况发现银矿在先,报备、请旨都做过了,刺史本也有守土之责,领赏未可知呢。我来连州将近五载,从未经历过战事,不敢自夸运筹帷幄之中,但是既然有了端倪,断然没有不加防备的道理。”

  “若真有战事,殿下是想上前线督战乃至领兵么?”

  听到裴翊此问,萧曜毫不迟疑地点头:“当然。守土建功,正是男儿本分。”

  裴翊也点头,沉思了片刻,却没有接话。直到所有的公务都商议好,萧曜准备离开公府回住所了,裴翊忽然说:“殿下去年去昆州,探访了诸多何侯昔日的故迹。那么长关想必是去了。”

  “其实本应避嫌,不该贸然前往军事重镇,只是雷刺史通融,还是去了。”

  “殿下觉得如何?”

  “雄关如铁,特别是绵延几十里的城防,着实令人叹为观止。”

  “西段二十三里,东段三十五里,合计五十八里。其中约有五十里,是何侯去昆州后主持修葺的。先父正是当年的监修之一。这五十里的城防,动用了劳役不下三千人,前后历时五年。终于得成。”

  萧曜上过长关的城楼,也曾经沿着西段的城防走过一遭。在长关之上,方圆数十里的动静均清晰可辨。亲见如此宏大与艰苦的工事后,他与程勉还私下感慨,若当年何侯去的是连州,也许黑河的河渠早已修好了。

  萧曜当即说:“这是极浩大的工程。雷刺史屡屡感叹,正是有了五十里的城防,杜绝了许多滋扰,昆州的百姓也受惠良多,是惠及苍生的大功德。原来是令尊主持修筑的。”

  裴翊的神色很平淡:“何侯修葺城防,其心可鉴,其意可嘉,我出生在昆州,最知道此举绵泽深厚,无论是军防还是民生,都是莫大的功德……先父为监督城防的修建,数年来都住在城防边。我少年时,时常陪同家慈去长关一带探望父亲,见过许多参与修筑的劳役,其中不仅有平民,也士族家的奴婢乃至囚犯,当时人人一律脊背朝天,无论是良贱还是胡汉,均分不出彼此。五十里城防修成,伤者不计其数,死者亦不罕见,当然,昆州人从不畏死,数百年战事连绵,谁家没有被征召,何处不见孤寡?比起战事,因修筑城防而死伤者,简直是微乎其微了。城防完工之后,我曾经跟随家父,去过一次城防的最西端。那里与北茹接壤,常年备有驻军,但一旦起沙尘,就容易断绝联系,直至有了城防,这困境才有所缓解。那也是我第一次去最前线。

  “昆州男儿凡是识字的,人人都读兵书,何况家父就在何侯麾下。见到那些戍兵之前,我曾以为都与在长关和鹏城所见的一般,坚毅刚勇,枕戈待旦。谁知守在昆州最西段的那群人,不是积年的老兵,就是乳臭未干的半大青年,疲敝消瘦,与昆州境内的农夫并没有区别……一见之下,自然是十分失望。

  “家父又让我看了他们的戈矛和佩刀。无论是那一样,都被刻意磨钝了锋刃。砍柴割草或许使得,用来对阵,是杀不死人的。可是家父说,北茹与我们百年来互为敌訾,在相接之地,必然要互派戍兵,但是此地四境荒芜,缺水无草,无论是庄稼还是牛马,在此地都是死路一条。不知何时起,两方戍兵都开始磨钝兵刃,常有执斗,再不拼杀。若是哪一方的新兵用了利刃,还会被老兵打骂。长关时有战事,死伤无数,反而是这最荒凉偏远、最无前途的西境,竟有了这样的奇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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