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4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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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亮很好,无需点灯,但倘若今夜风雨大作,漆黑一片,他也能如履平地。

  帷幕间的香气再熟悉不过,在这香气的陪伴下,眼前的漆黑又被无处不在的月光点亮了。他怎么能看不见程勉呢?月光正在为程勉指路,此时的朱雀大街一定正如一把最锐利明亮的刀,不仅将帝京一分为二,也能劈开这个深沉而宁谧的夜晚,带着他的五郎去想去的地方。

  他总要回一趟程氏旧邸的,也许会远远地看一眼安王府,可会再访明悦坊的陆宅?何处是他少年时游历之地?与知交好友们策马嬉戏的街巷,在帝京同样历经劫难之后,是否还能留下昔日的痕迹?南池正柳荫习习,他曾在最好的季节泛舟其上,也在严寒之中深坠其中,今夜月满风平,那银波粼粼的南池,又可否能得到他垂青的一瞥。

  无论他去何处又避开何处,他总归要要来到宫墙之下,正视这他曾试图撼动乃至驯服的森然巨物。

  乌台的古柏、中书的紫薇,年年常青,岁岁开合,他肯定亲睹过,而今月影下摇曳的古柏紫薇容颜不改,多少少年人却在年复一年中更改了心志。那高耸的宫墙圈住的,何止是至高的权柄。

  这无匹的帝京不是他出生之地,也再没有他的骨肉至亲——前事翻覆,故人离散,他竟已是此地的羁旅之人了。

  萧曜不知程勉是几时回来的,但程勉睡回身旁的瞬间,萧曜立刻醒了。他看不清程勉的五官,神情更是模糊,只能感到对方发间湿寒,满身霜气,不由得搂紧了他,将自己肌肤上的温暖与他分享。夜游归来的程勉温顺极了,静静蜷在萧曜的怀中,呼吸轻得几乎飘在半空中,又在无声的相拥之中,一点点地褪去了寒意。

  耳畔的微风缭绕良久,萧曜还是等到匕首出鞘声响起时才睁开眼睛。被捉了个正着的程勉手下不停,利落地割下萧曜的一缕头发,飞快地藏进了袖间。

  面对萧曜清醒的目光,程勉神色自若,但双目中还是流露出一丝紧张。萧曜一笑,冲着穿戴整齐的程勉伸手:“还给我。”

  程勉一动不动,萧曜又说:“既然不想还,你也送我一样礼物吧。”

  话音刚落,他起身揽住程勉的腰,将人拉近到身前,又仔细端详了一番眉眼,忽地咬住了程勉的颈侧。

  萧曜几乎是在撕咬,毫不留情之下,程勉颈边很快有了血痕,伤口处渗出的血越来越多,萧曜的唇舌沾满了血迹不说,连衣料也有了湿意。程勉的呼吸沉重却缓慢,他没有呼痛,反手拧住萧曜的背,又缓缓地松开了手指。

  终于分开时,萧曜不仅披头散发,更血染唇齿,可是他的神情始终是平和的,目光更是澄明,安然等待着即将到来的一切。程勉抹去他唇边的血迹,自己尝了尝,刚靠近萧曜想舔去自己的血,萧曜却躲开了,背对着程勉睡了回去,又过了片刻,抛出一句:“你在连州的衣裳用具我都自作主张取回来了,全在最北边的东厢。若是还有能派得上用场的,就一并带上罢。”

  冯童进来服侍时,屋内悄然无声。一直等到日上三竿,静谧得感察不出生机的帷幕内终于有了动静,语调低沉,分辨不出情绪,就是绝不像是刚刚睡醒之人:“……他不是去杨州,就是去连州。南下倒罢了,如果去连州,务必让随行之人拦住他,取道桑河故道,不要翻玄池岭。送到了连州就回来。他在连州有的是朋友,可以接应。”

  冯童低声答:“五郎是从金平门出京的。也没有骑走云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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