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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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野车的车顶灯一直开着。皮亚内利面色铁青,浑身战栗,记者圈里疯传的恐怖信息令他胆寒。毕竟,他和我父母也很熟。至于我,早已超越了疲惫、悲伤和痛苦,彻底麻木了。

  “在犯罪现场附近有一把猎枪,但安娜贝尔并没有死于枪击。”他说。

  他已经说不下去了,但我坚持要听到全部事实。

  而刚刚离开警局的我,正在向律师陈诉这个事实:在枪托的数次重击下,母亲的面部已血肉模糊。显而易见,做这件事的肯定不是父亲。里夏尔之所以去了那个地方,是因为我给了他地址,他到达时,安娜贝尔已经死了。他靠在岩石上泪流不止,而他唯一犯的错,就是一边看着妻子的尸体,一边抽泣着说:“是我干的!”我向律师解释说,很明显,父亲的这句话是在表达未能避免这场悲剧的懊悔之情,而不是在认罪,所以不能当真。律师认可了我的说法,告诉我他一定会帮助我们。

  当我挂断电话时,雨还是那么大。戴高乐广场的公交候车亭空无一人,我躲在亭子下,往太子港和巴黎打了两通沉痛的电话,把母亲去世的消息通报给哥哥和姐姐。热罗姆还是那个热罗姆,不管内心受到多大的打击,依旧表现得波澜不惊。和姐姐的对话就没那么简单了。我本以为她在巴黎十九区的家里睡觉,不想她正和男朋友在斯德哥尔摩过周末。我甚至都不知道她去年离了婚。她说她和丈夫分开了,我则跟她讲了家里刚出的大事,但没有谈及具体细节。她失声痛哭,我和睡在她身边的男人都无法让她平静下来。

  接着,我在暴风雨中待了好久,像只幽灵般游荡在广场中央。广场上全是水,大概是有管道破裂了,水面上漂着沥青。喷泉在黑夜里亮着灯,喷射出的金色水柱和雨水交织在一起,吐出一阵空灵缥缈的雾气。

  我浑身湿透,被细雨包裹着,心如死灰,神经麻木,身体仿佛被掏空了。蒸腾的雾气模糊了广场的边界、人行道的边缘和路面上的标志,它淹没了我的脚步,同时也淹没了我的全部价值观和方向感。在这个折磨我多年的故事中,我已全然不知自己扮演了怎样的角色。我在坠落,坠向无底的深渊。我似乎走进了一部黑色电影,成了一个被动的受害者。

  突然,两盏车灯划破了浓雾,离我越来越近:皮亚内利·斯特凡纳彪悍的越野车开了过来。

  “上车,托马斯!”他摇下车窗对我说,“就知道你找不着回家的路。我送你回去。”

  筋疲力尽的我接受了他的提议。副驾驶座位上仍堆放着乱七八糟的东西。和刚才一样,我坐在了后排座位上,坐在了熟睡中的埃内斯托身旁。

  皮亚内利对我说,他刚去了《尼斯早报》报社。报纸昨晚定版比较早,所以明天的首版刊面上不会报道我母亲遇害的消息。但他还是回了办公室,为报纸的官网写了一篇文章。

  “文章里不会提到你爸被怀疑的事。”他向我保证说。

  当我们沿着海边驶向芳多纳街区时,皮亚内利告诉我,晚上他去医院打听了马克西姆的病情,还在准备离开医院时碰见了范妮。

  “她快崩溃了。我从没见过她那样。”

  我的思绪虽然疲惫,但还是响起了警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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