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养祸水 第76节(6 /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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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席泠不露声色地退步抽身,欲望外去。却闻身后露浓变了副嗓音,凄凄淡淡的,像附近船上的苏笛,“你走出去,我可就要嚷起来了。”

  “嚷什么?”席泠转回冷眼。

  露浓咬一咬下唇,有些难以启齿。席泠立在屏风旁的侧影,巍然坚固,很是可靠,叫一个女人,身不由己地软了骨头,千回百转地,总想挨近了靠一靠。

  她默了一会,拿出破釜沉舟的决心,终又启齿,语调俏皮,又带着淡淡威慑,“喊你色胆包天,轻薄无礼。”

  话音甫落,将席泠与她自己,皆吓了一跳。可惊吓过后,却似有隐秘的暗流由她心里淌出来,细细地,泄着她常年积填的什么。

  席泠皱敛额心,一声不吭。露浓又笑了,语调转如先前的柔和有礼,“我不过是要你陪我坐坐,大家说说话。”说着,添了些委屈,“你还向来没有机会好好跟我说说话呢。”

  她用“机会”为他开脱,好像他是因为没机会才对她冷漠似的。为他开脱,也是为她自己开解。

  船离岸越来越远,席泠进退两难,只得站在原处,轻薄的眼皮子一剪,态度有些轻蔑,“我与小姐有什么好说的?”

  露浓莲步轻移,徐徐行近,在他蔑视的眼皮底下,他漠然的目光扎进她华丽身.体里的,刺.痛.又快乐。不知为什么,她被他看穿,反而格外坦然起来。好像自己本来就没廉耻,甚至恨不能,解下那些闺秀小姐的教条做派,袒裼着站在他面前。

  但那终归只是心底隐秘的思想,面上,她还是千金之躯的小姐,也是应当矜贵的女人。她朝席上摆扇,仪态谦谦地请他,“说诗书礼乐,说当今局势,天南海北,什么都可以说。”

  席泠毫不动容,一句没言语,似乎没话同她说。她又不禁有些凄惶,有些口不择言,“说说你为什么,不能爱我?真的,请你由衷地讲一讲,泠官人,我自己怎样想都想不明白。”

  她仍然要加“不能”二字,固执地将他的“不爱”套上个情非得已的缘故,好像有些身不由心的苦衷一般。

  席泠却是半点苦衷也无,甚至变了脸色,眼色一度比一度难看与不耐烦,“我也说不清,但你一定要问,我只能告诉你,你对我来说,像锦绣繁荣的人世,处处皆是软红香土,瞧着很美。可我清楚,这只是人间的一个障眼法,是虚构的。天下还有饿殍遍野,浮尸千里。我这个人,不大喜欢浮华的假象,我还是比较喜欢实在真相。”

  瞧,他如此睿智,轻易就看透了她。露浓向着槛窗款步前走去,缓慢得仿佛挣掮着一把情枷恨锁,抱着微冷的身体斜倚在窗上,“这世上分得清什么真假?我不懂,我哪里不好?连个箫娘也比不上?”

  可有一点,她不得不承认,他说对了。她软红香土的皮.肉底下,的确是荒芜。她饱读了诗书,从书卷里知道国土的大小,山河的秀美,甚至连说不清的感情惆怅,诗书里也有相应的词句描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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