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臣长子科举入仕记 第51节(2 /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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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富贵多代果然堕人心志。

  “既是考校,闲杂人等便要回避,本宫尚且只点一二随从,国公千金又有何不能为?”宣仪长公主并不打算给裴小姐一个请罪的时机,接道,“既然国公千金不欲自跌身份自行应考,那便回府继续尊养,无需应试了。”

  说罢,对其余人等道:“应考诸女,自行跟上,勿要耽搁。”

  此话一出,哪还有人敢多嘴,再没人去看已是面色煞白再不能言语的国公小姐,皆是肃容噤声,迤逦成行,徐徐入府。

  卓慧衡将心思重新放回在考试上,深深吸气,司仪女官已将众人引至公主府正殿,她再抬头时好不容易平复的情绪又波澜再起:只见辉煌殿内已改成殿试的列席布置,与大哥所讲一模一样,座位绕殿一周,之间隔有垂幔以防侧窥,桌上放好了蜡封的试题,慧衡手心开始冒汗,想一步冲过去打开看看。

  但她还是忍住了。

  自就座到击罄宣布开考,只觉仿佛虚度半年有余,即便再热切,她也是慢条斯理拆开考题。

  此次选撰考因是选拔编纂书刊的人才,故而只考史论文章,说是史论,也与时策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不必与当下朝政相呼应,但题仍是自史书中来。

  ——她们此次要作答的题目出自《晋书》。

  《晋书志二天文中》有载:怀帝永嘉六年七月,荧惑、岁星、太白聚牛、女之间,徘徊进退。案占曰:「牛女,扬州分」,是后两都倾覆,而元帝中兴扬土。

  卓慧衡读罢试题所写晋书原文,心想晋怀帝司马炽永嘉六年已实为东晋,正是永嘉之乱已过尾声,天下大乱,东晋偏安江南,可讲之人与事如此之多,为何以星象起论?

  再看后续点题,若不是正在考场,慧衡真要为出题的罗女史击节而赞,赞她怎么想得出如此见微知著又识略敢言的题目来!

  罗女史在题中叙述的意思层层递进,她先是说:自晋后天文历法发展,已经证实以上星象根本不可能出现,这是司职官员编出来上书所自行创造的祥瑞,为的就是要让琅琊王司马睿于江东登基为帝,虽然这个时候晋怀帝司马炽仍在北方被扣押,然而已无人君之实,江左需要新的皇帝主政,故而朝臣纷纷上表称祥瑞,鼓动司马睿继大位。这件事连司马睿自己都看不下去了,听了后连叹国家现在这个德性哪还能有祥瑞?老天不长眼吗?

  罗女史论述完毕,调转话锋,逼出真相和主题:

  这些进言的人大部分都是门阀和外戚,他们同气连枝,希望司马睿上台,给自己创造权力的温床、政治的土壤,扩大实权增长势力而已,哪是真为了国家着想?古往今来,此等事屡见史书,并不稀奇。外戚,即戚畹,自宏处解释,是帝王的母族妻族,自微详析,官宦人家公侯府邸乃至寻常百姓家中都有这样的关系系于裙带之际。其纽带,便是我们女子自己。自古以来,外戚并非皆为恶徒,亦有能臣良将家国栋梁,只是作恶者多,致使人人论及外戚,总先非议起议于我等女辈,然而真正倚仗血缘为恶事的,难道真的都是女子吗?既然外戚之祸不全然是我等之罪,那么问题来了,作为女子,如何做才能不去成为这样的裙带、使得自己的家人成为如此关系的作恶者?又该如何作为,好在其他人已经成为了这样外戚的情况下,如同镇定二公主一般忠献于圣上、裨益于社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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