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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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美妇站起身来,走到苗人凤身旁抱过孩子。那女孩笑道:“妈妈,兰兰找你,你抱兰兰回家。”那美妇紧紧搂着她,两张美丽的脸庞偎倚在一起。女孩在梦中流的泪水还没干,这时脸颊上又添了母亲的眼泪。

  脸有刀疤的独臂怪汉一直缩身厅角,静观各人,这时轻轻站起,走到盗魁阎基身前,在他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话。阎基神色大变,忽地站起,向苗人凤望了一眼,脸上大有惧色,缓缓伸手入怀,取出一个油纸小包。独臂人夹手夺过,打开一看,见里面是两张焦黄的纸片。他点了点头,包好了放入怀内,重行回到厅角坐下。

  那美妇伸衣袖抹了抹眼泪,突然在女孩脸上深深一吻,眼圈一红,又要流出汩来,终于强行忍住,翟地站起,把女孩交还给了苗人凤。那女孩大叫:“妈妈,妈妈,抱抱兰兰。”那美妇背向着她,宛似僵了一般,始终不转过身来。

  苗人凤耐着性子等待,等那美妇答应一声,等她回过头来再瞧女儿一眼……

  在苗人凤心中,他早已要将一个人拉过来踏在脚下,一掌打死,但他知道,一定会有人舍命阻止。他的武功是打遍天下无敌手,但他的心肠却很脆弱,只因为他是极深地爱着眼前这个美妇。

  他听见女儿在哭叫:“妈妈,妈妈,抱抱兰兰!”女儿在他怀中挣扎着要到母亲那里。他耐着性子等待,等那美妇答应一声,等她回过头来再瞧女儿一眼……

  那美妇是耳聋了,还是她的心像铁一般刚硬?小女孩在连声哀求:“妈妈,抱抱兰兰!”但妈妈一动也不动,背心没一点儿颤抖,连衣衫也没一点摆动。

  苗人凤全身的血在沸腾,他的心要给女儿叫得碎了。三年多之前,沧州雪地里的事又涌上了心头:

  雪地里横着六具尸身,苗人凤腿上中了蒋调侯的两枚绝门毒针,下半身麻痹,动弹不得。南小姐慢慢醒转,见自己跌在苗人风怀里,急忙站起,双脚一软,又坐倒在雪地里。她惊惶已极,连哭也哭不出声来。

  苗人凤道:“牵过那匹马来。”声音严厉,南小姐只有遵依的份儿。她将马牵到苗人凤身旁,伸出柔软的手,握住了他蒲扇一般的手掌,想拉他起来。

  苗入凤道:“你走开!”心想:“你怎么拉得起我?”这时他两腿已难行动,抬起上身,伸右手握住马镫,手臂微一运劲,身子倒翻上了马背,说道:“拿了那柄刀!”南小姐失魂落魄般拾了宝刀。苗人风伸左手在她腰间轻轻一带,将她提上了马背。两人并骑,慢慢回到小客店中。

  苗人凤运足功劲,才没在马上昏晕过去,但一到店前,再也支持不住,翻身落在雪地。两名店小二奔出来扶了他进去。

  苗人风卷起裤脚,将两枚毒针拔了出来,他叫店小二替他吸出腿上毒血,虽然许以重酬,店小二仍害怕踌躇。

  南小姐将柔嫩的小口凑在他腿上,将毒血一口一口地吸出来。她知道:这一来,自己就是他的人了。他是大侠也好,是大盗也罢,再没第二条路,她已决心跟着他了。苗人凤也知道:这几口毒血一吸,自己无牵无挂、纵横江湖的日子是完结啦。他须得终身保护这女子。这个千金小姐的快乐和忧愁,从此就是自己的快乐与忧愁了。

  他及时服了蒋调侯的解药,性命可保,但绝门毒针非同小可,不调治十天半月,两腿没法使唤。他取出银子,命店小二去收殓了南小姐的父亲,也收殓了那五个企图抢夺宝刀的豪客。南小姐与他同住在一间房里,服侍他、陪伴他。经过了这场惊心动魄的变故,南小姐一闭眼就看到雪地里那场惨剧,见到父亲为贼人杀死,见到自己手中的宝刀掉下去,杀死了一个人。她常常在睡梦中哭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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