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皇后盛年逝(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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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唐贞观十年(西元636年)夏天,长孙皇后病逝,虚岁只有三十六。李世民哭得昏天黑地。在这之前,他只有少年丧母时,曾经如此放任眼泪奔流。

  长孙无忧当初是在李世民的母亲竇氏病重时,提早以仅仅虚岁十三之龄,嫁过来冲喜。结果竇氏还是去了。无忧心疼世民早年失恃,加上她天生母性本能特别强,儘管她自己比世民还小两三岁,却不知不觉开始变成世民的小母亲。

  直到长孙皇后去世之后,李世民驀然回首,才惊觉皇后对他,远远超过了一般妻子对丈夫的付出。他想起手下重臣房玄龄的妒妻,感慨更深。

  房玄龄不只是贞观名臣,也以怕老婆而闻名,奉行一夫一妻制,在当代极为罕见。李世民初闻此事,颇觉有趣,就故意赐给房玄龄两个侍妾,倒想看看房夫人会如何反应。想不到,强悍的房夫人连皇帝也不怕,硬把那两名女子赶出门去!

  李世民得知,出于好奇的心理,召见了房夫人,并且威胁道:“那两名女子乃是朕所赐,你不能拒绝!你快让玄龄把她们带回去,不然,朕就赐你毒酒一醰,叫你当场喝光!”

  当时,李世民原以为,这下子房夫人非遵命不可了。然而,大出他意料之外,刚烈的房夫人居然寧愿喝毒酒!

  那瓦醰中当然不是毒酒,只是醋。从此,吃醋就成为嫉妒的同义词。

  房氏夫妇再三叩谢皇帝不杀之恩。他们不晓得,李世民一向只会除掉挡路之人,不会滥杀对他毫无妨碍之人,何况当了皇帝之后,他亟于笼络人心,更要表现得宽宏大量。他对房夫人开的这个玩笑,就像他决定不纳郑仁基之女入宫一样,传为美谈,使民眾认为他重视臣民的幸福甚于自己的威严。

  本来,他也只把放过房夫人当作自己的恩德,别的都没有多想。直到念及长孙皇后生平从不嫉妒,他才开始深思:不妒到底是不是女人该有的美德?房夫人到底是比一般女人妒念都强,还是只比一般女人有胆量表达?相对而言,无忧从未显出丝毫妒意,是她真的心胸比一般女人都宽大,还是只比一般女人会隐忍?

  李世民这才想到,自己从未试着去了解无忧的内心,因为从未感到那个必要。他习惯了无忧对他无止尽包容。在无忧面前,他一直像个任性的孩子,只知道予取予求。直到无忧去了,他仔细回顾过往,才发现自己分明很会讨好女人,却从未拿其中任何花样来取悦过无忧!也许因为娶无忧是奉父命,不是自己挑的,就没有追求的动力。无忧对此是作何感想呢?有没有可能她生性就不同于一般女人,不需要男人献殷勤?或者她其实也有一般女人的需求,只是被她宠坏的夫君视而不见?

  李世民越想,对无忧愧疚越深。出于补偿的愿望,他不顾节俭的皇后请求薄葬的遗言,而为她兴建了宏伟的昭陵,又命人在皇宫中打造了一座高台,以供他眺望昭陵。眾臣都以为,这表示皇帝对皇后夫妻情深。古板的魏徵甚至看不下去,认为昭陵高于唐高祖的献陵,已是不妥,皇帝常登楼台瞭望昭陵,更显得沉溺于男女之情,不为儒家教条所容。于是,他讽刺了皇帝一番,迫使皇帝下令拆了那座看台。殊不知,李世民对长孙皇后的眷恋,本质是另一种更深沉的感情,非关男女。

  最了解李世民此时心情的,莫过于杨淑妃。由于深知皇帝的悲痛主要来自亏欠,他怎么大张旗鼓悼亡,淑妃都一点醋意也没有。若说长孙皇后像是皇帝的小母亲,她对淑妃而言,也有点类似一个婆母。不管婆媳之间怎样面和心不和,婆母去世了,媳妇就算暗自松了一口气,也不会不满丈夫悼念母亲。

  淑妃唯一受不了的,只是一连好几个月,皇帝经常喝酒喝到半醉,就来哭诉长孙皇后有多好。在李世民看来,吉儿既是最早纳的妾,与无忧相处的时间最长,要谈无忧,自然跟吉儿最有得谈。因此,他不时醉醺醺对着吉儿感叹:“因为你是第一个朕自己挑的女人,当年朕还是秦王的时候,常常把你当作正妻一样,完全忽略了无忧的感受。可是,无忧她都不计较。她实在太宽容了!”

  李世民不知道,在吉儿心目中,长孙无忧是再虚偽也不过的女人。吉儿实在不想听世民一直说,无忧对秦王的姬妾或皇帝的妃嬪是如何尽心尽力、大公无私。然而,淑妃不能叫皇帝闭嘴。她默默从夏天忍受到冬天,终于想出了办法来转移话题。

  “皇后已经过世半年了,皇上总不能一直沉浸在悲伤之中啊!”淑妃委婉劝道:“皇后在天之灵看到皇上这样,怎能放心呢?皇上为了让皇后在天之灵安心,也该打起精神来!依臣妾看,不如到洛阳去走走,舒散一下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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