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 于泥中胜放(二)(1 /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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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年,他把学测考坏了。

  看到成绩的那刻,他看到束缚自己的绳子开始悽惨的断裂,各式各样反应跟着炸开来,他只是忍着崩塌造成的轰然巨响,拒绝了老师的要求的諮商,对于自己为什么考糟的原因都淡然的带过,他看有人为他哭,为他打抱不平,为他感到不解,为他感到愤怒,也有不少为此感到庆幸,庆幸他们少了一个可怕的竞争对手,然后开始等着看他还会糟糕到什么程度。

  于客观他的确是糟糕了,因为他还开始不写作业,不读书,反正至今为止的努力还是能让他顺利毕业,他所有考试都乱考,处于这样的巨大的转变之前,怎么会有时间去想课业呢?每一堂不专注的课,他都在看似前所未有的绝望里寻找着可能,默默计画着什么庞大而繁复的的东西的感觉让他兴奋,那一刻他想他是不是也有了许芊羽的眼睛,是不是也能用跟她同样自由的,猫一般的眼神去看待这个世界?

  试着问问自己,到底想死在什么时候?是从在血液跟心脏都还可以温热的脉动时的青春年少,还是走出社会,真的变成这个世界跟制度的养分时,放任这个生命跟躯壳毫无知觉的老去,从那每个忧愁空洞的眼神里死去,开始活着等死。

  若人生是一团长坏的庭园,他想现在开始整顿应该来的及,也许过程有些激烈,有些做不到的自爱跟温柔,但想到一切都能重头开始的乾净跟清新,以及再也不会束缚的空气,他想他那个时候会不会也能爱上呼吸这件事?

  那段时间他看到了很多表情,很多甚至他觉得不可能是人做得出来的表情,又或者那只是因为太滑稽或太可悲所以才会不敢置信。当他坍方的一切也压迫到家人的时候,他们也是那样义无反顾地想要否定他的一切,那种愤怒像是想把他从骨髓开始的每个部分都拖出来鞭打跟教训,但是当他们说自己根本没有感情的时候,他很想问到底是谁多年来把他的感情一点一滴的挤乾?是谁从人生的最初就把他绑得紧紧的,又要他把所有都献给一个他根本不爱的人?凭什么不过是流着同样的血,举手投足都要带着溺爱。

  刘汎悬看向那个与他相似的小脸,看着那个一直以来都活在爱跟保护里,脆弱的太过病态的人,他勾起笑,觉得自己或许是时候该尽一些哥哥的职责了。

  你不觉得自己一无四处吗?

  只要哭就会有人帮你,你觉得每个人都会像爸妈一样不顾一切的爱你吗?

  你觉得你都没有朋友,到底是谁的错?

  像你这样没有用处,还不如死了算了。

  他看到刘安诗抓着自己的裙襬,瞪大的眼睛不断淌出泪水,最后捂起耳朵开始尖叫,他觉得自己或许真的不是人,又或者说可能更像一个人了,因为看到她那样,除了有种如雷鼓譟着的刺激,心痛是一点都没有,只知道同情心挤在一起成群地死了,被她太吵的尖叫声弄死了,最后他烦得蹙起残忍的眉。

  刘安诗哭得缩在地上,看起来简直奄奄一息,刘汎悬只是看着,不想扶她,却也没有离开,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等着什么,然而在等到之前,爸妈就回来了,看到他们的表情还有态度,简直像他刚才把刘安诗杀了一样,说他们养了一个禽兽,他听了只想笑,现在想想也许是因为他是那样的痛恨眼泪,才不允许自己使用同样的手段博得同情。

  何必那样难堪?反正他们最爱的,始终是她,他们看到的,一直都只有她。

  「万一她真的死了也没有关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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