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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小孩站在泥土堆成的田埂上,身后灰色的稻浪微微歪着头,大概是风吹的吧。

  孩子脸上糊满了泥巴跟田里的水,黑一块、灰一块的,只有大笑时嘴里的牙白得发亮。

  黑白照片夹在方以思放在办公桌上,磨到缝线绽开,皮面发亮的钱包里,夹在一堆写着用药须知,病患注意事项,医用拉丁文辞汇的纸条之间。

  「这是您跟方医师吗?」茱莉亚说。

  「我出生才两个月,母亲就过世了。」沉咏竹说:「家乡没几个人有现代医学知识,都说我母亲偷偷跟洋人在一起才有了我,出生两个月,就跳村里灌溉的大圳自杀了。」

  「对不起。」

  「都过去了,没什么,」沉咏竹伸出手摇了摇,「小时候家里怪我害死了母亲,其他孩子都说我是野种、怪物。-」

  「咏竹,不要再说了。」方以思说。

  「-当时只有以思陪着我,有一次他带我到田里,用土把我们两个人的脸抹得脏兮兮的,说这样子我们两个人就一模一样了,当时村里的神父经过,就帮我们拍了这张照片。」

  「那个神父在村里没多少人待见,村里的人寧愿到庙里烧香,吃神婆开的符水跟香灰。也没人要到教堂,让上过医学院的神父看诊。」方以思忍不住点了根菸,「那时候每次咏竹被村里的孩子欺负,被家里人处罚,我就带她到教堂躲一下,那个神父对我们很好,高中毕业后,神父问我要不要到城里唸医学院,我想有教会提供奖学金,也可以带咏竹离开,就答应了。」

  「我在城里的剧团打杂,那里帮演员化妆的化妆师对我很好,教我怎么为舞台剧演员化妆,我技术熟练之后,就当她的副手。」沉咏竹说:「你们在收容所看到那张脸,就是用特殊化妆做出来的。」

  「我在难民营时也学过一点特殊化妆,」茱莉亚睁大眼睛,「有空可以教我吗?」

  「可以啊。」

  「那你们后来怎么会到美国?」我问。

  「怎么说呢-」方以思停了一下,视线落在桌上钱包里那张照片,「我在医学院毕业时,发现跟咏竹还没准备好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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