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拾伍(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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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咫尺之外的玳筵丝管,檀板竞催再也与紫鳶无关,他如同闺中待嫁的新娘,等待着夫君把他从花陌芳尘里带到侯门似海,从一个不见天日的深院到另一个永无止境的深院里。

  终于,银漏急催,幽闺欲曙闻鶯囀,渐渐纱窗明若透,床畔宝层香融曲篆綃,空剩隔幃残烛,紫鳶也摇铃唤来下人。下人侍候紫鳶宽衣解带,为他依然红肿的后穴上了药,之后紫鳶换过新衣,金盘解下丛鬓碎,三尺巫云綰朝翠,粉汗红绵扑,腮花弄暗粉。

  现在紫鳶的后穴还有一点疼痛,但还是勉强可以行走。他穿过绿杨烟裊裊,红蕊鶯寂寂,来到观月楼的香闺里。

  绣穴之后,他们一直在各自的香闺里养伤,除了在拜别芳客那夜匆匆见了一面外,就没有再见面了。

  鏤空龟背锦支摘窗里依稀透着亮光,窗下的黄花梨春凳上铺着烟色回纹锦长方凳垫,凳垫上散落着一盘阑珊玉局棋,显然眠樱也是彻夜未眠,独自手谈。

  紫鳶微步盈盈,未扰香尘,推开虚掩的绣水仙如意碧纱雕花隔扇门扉,只见银屏展尽遥山翠,画帘不卷玉钩间,流苏帐侧委坠金釭烬,锦茵闲衬丁香枕,眠樱正坐在黄花梨鏤空凤穿牡丹纹长案前,絳裙金缕褶曳地,沉静地看着綺窗前紫燕双飞,点火樱桃,照一架荼蘼如雪。他拿着纯金镶松石梳子,翠袖懒遮纤指,一下下地梳理着青丝。

  忽地,紫鳶停下脚步,就像一道无形的山峰平地而起,正隔在他们之间。

  银花烛冷飞罗暗,眠樱的侧脸轮廓在幽暗中忽明忽灭,墙上单薄纤细的剪影无从捉摸。他彷彿在思索一些紫鳶无法理解,甚至不曾认知的事物。

  他们几乎打从出生就认识,紫鳶偶尔却觉得他不是真的了解眠樱,就像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冥冥之中注定错过。

  「你来了。」

  眠樱回头看着紫鳶,他拿起掐丝珐琅勾莲纹烛台旁边的金铜烛剪,俐落地剪断雕花银烛的焦黑烛芯,只剩半条残焰的银烛又亮起来,足以看清眠樱的脸容,高髻不梳云已散,鬟滑凤凰釵欲坠,浅黛眉尖秀,眼眸宛如琉璃波面月笼烟,玉骨冰肌软更香。

  依然是那个紫鳶最熟悉的眠樱。

  「昨夜我怎么样也睡不着。」紫鳶驱去那些奇怪的念头,他坐在珐花鏤空丹凤纹鼓墩上,艳粉娇红,深匀翠黛,佯装佻皮地眨眨眼睛道:「你也睡不着?」

  「我有点捨不得檐下的燕子。」眠樱移银烛桃花底,鬓间春幡微颤,他摇头道:「不过,那些燕子自由自在,终有一天也会离开这里的。」

  「我们不是也要离开吗?」紫鳶安慰着眠樱,但他明白燕子可以飞到天涯海角筑巢,他们却还是某个男人掌中的禁臠,雌伏承欢其身下,注定仰人鼻息,以色事人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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