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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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你捶壁敲缸的吼。折腾半夜,齐巴子家三百多斤的黄牛犊,还是给拖走了。第二天消息汇总,就平时撵野猪、安铁夹样样精通的老会计,也没敢开门。算走运,同栏内村里唯一的水牛犊,不对这伙抢匪胃口。那可是国家花大价钱送来的宝贝。

  这才知道饥饿的豹子、狼、野猪、鬣狗、獾,白天不见踪影,夜里都出来寻食,全属夜行性捕食动物。而且它们跟人一样,寻走在小路上。人若夜行,往往遭遇。

  想起前几天风传,哪队个伢,大白天被豹子叼走;想起我俩半夜上山,刺巴笼的扑响;想起土家男女大白天出门,总不忘腰上别把锋利杉刀;想起二十几户人家,为何选址世代紧紧合挤在大枫树下。

  鬼门关上走了遭,我一背冷汗。不知天高地厚俩异乡小子,这才读懂了父老们的惊讶和钦佩,读懂了他们对共难朋友狗的尊重。

  苍天有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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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天来,我俩察觉,收留下团团犯了个大错。

  它圆滚滚的。白狗,却好逗的长个发亮的黑鼻头。上工、收工,它一路娇吠,四脚腾空地欢蹦打转。凉凉的鼻头,依恋地在你腿肚、脚跟频频触吻,送接老远。哪怕去臭气熏天的猪圈边入厕,叫上它,它都忠实的蹲门边。对面菜园,钻进偷嘴猪了,你指着一吆喝,它就飞快去撵。它有小男孩的野性,满脑子怪念头:时而乱吠,把过路大牛搞得不知所措;时而警伏着,猛跃起,把别家母鸡,直追到水田扑腾才罢。它还会吵架——它跟赶牛伢跑,唤不回。弄回来你吼它,它竟一改平时温顺,全不认人了,凶相毕露龇着牙,狺狺半天。让你又气又好笑。伢们已不敢打我俩屋前走,就大人过路往门里多瞧两眼,它都不依不饶。吃两勺包谷饭,它成天把个笨拙的尾巴棍摇着,屋前屋后辛勤尽责。天黑收工,因为有它的殷殷等待,我俩感觉得,这长七间的木排房亲切多了,有了家的感觉。

  我俩也曾为充饥费尽心机:

  捉青蛙容易。没口袋,夜里拎条长裤,两裤脚打上结。捏个电筒,寻田埂。明晃晃的电光里,全不设防的鼓鼓眼精灵,任你捉。连夜再一只只的斩首,剥皮,去爪,除内脏。从此日日茄子烧蛙腿,餐餐乳白的蛙架汤。见着村边乱坟里大堆的螺蛳壳、蛤蟆肠,一村老小,无不是倒抽凉气。只可惜,架不住这夜夜“扫荡”,田里青蛙,也日见稀少了。

  拾田螺更简单。提着桶,我俩顺沟田走。多的是。小的不要,赶大的捡。难的是吃。不知烹饪不得法,还是都些千岁螺精,任你彻夜炖煮,整锅水都熬干。而颗颗螺肉,就跟橡胶丸似的,怎也嚼不烂。但凭着重庆人对食文化特有的专注和执着,没有放弃。都捞出来,一颗颗的改刀切片。先把火烧得灶门吐着二尺长舌,铁锅透红,再壮着胆子倒下螺片去。一阵烟火冲梁、几不见人,夹杂着放鞭似的惊心炸响的特高温物理、化学反应后,爆炒出糊巴烂焦的一碗。还好,总算勉强能吃了。但餐后两腮帮子又酸又疼,张嘴都难。于是干活再不知饿,只是屁声不断,难为情。有时人前的憋着,欲徐徐的低调处理,却反倒哼出怪腔来,似吹萨克斯,出奇的悠扬。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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