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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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庄子对于心斋只讲了三个字:致于虚。

  当我用双眼看世界的时候,心所见的是为虚。当我用心眼去看世界的时候,神所见的才是虚。当我用神去感应天地的时候,充盈于万物之中,至大无外,至小无内,这才是真正的虚。

  老子曰:致虚极,守静笃,万物并作,吾以观复。

  这世间,一切原本都是空虚而宁静的,万物因而能够在其中生长。因此要追寻万物的本质,必须恢复其最原始的虚静状态。万物的生长虽蓬勃而复杂,其实生命都是由无到有,由有再到无,最后总会回复到根源。根源就是虚静的,虚静就是生命的本质。

  又过了一个月,当我进入到了这层境界之中时,看到了小草破土而出,看到蚂蚁从卵里爬出来,看到了五彩凤凰由雏鸟而终年……看到自己的身体里血流循环,五脏蠕动,骨骼摩擦,肌肉张弛。

  我看到了自己浑身上下映透着五色光晕,充沛着生气,只有眼睛那里是一团灰蒙蒙的死气。生气自然勃发,侵蚀着死气的边缘,进而契入其中,勃然暴胀,将死气撑裂,丝丝缕缕消逝在天地之间。

  从这玄妙的境界中回归后,我看到了一张干瘦却有温润,矮小却又高大的身影。他身上有慈父一般的温柔,也有死敌似的残酷。一切矛盾都聚集在他身上,他看似洒脱不沾染一丝尘埃,却又在泥淖中挣扎,似乎被封住了口鼻。他是蝶与人的重合,以至于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是蝶还是人。

  “我在幼年时曾做过一个梦,”庄子坐在我对面,缓缓说道,“梦见自己变成了蝴蝶,在花丛中飞舞,悠然自得,非常快乐,不知道自己是庄周。突然梦醒了,却是僵卧在床上。从那时起,我就在想,到底是周做梦变成了蝴蝶呢,还是蝴蝶做梦变成了周?”

  这就是师父说我能够回答的问题吧?如果是之前的我,怎么可能回答得了这种深度的问题,不过现在我已经神游了虚极之境,诚如偷看了标准答案一样。

  “先生,”我微微一拜,道,“先生是在考问小子,作为人,究竟能否确切地区分真实和虚幻,是这样么?”

  庄子点了点头。

  “先生为什么要问这个呢?”我故作疑惑道,“为什么要将真与假、实与虚分得那么清楚呢?小子跟随师父,只知道饿了吃饭,渴了喝水。面饼能解我腹饥,清水能去我干燥。所见皆实与所见皆虚又有什么关系呢?”

  庄子的目光呆滞起来,渐渐变得空灵。他的眼睛黑白分明,脸上渐渐浮起微微的红晕,那是万物生化时的生气透过血肉而产生的红润。他身上的气质飞速地变化,或动或静,或生或灭,或是爆发如虹,或是收敛如渊。我仿佛面对着瞬息万变的云海,而非一个枯瘦的老人。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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