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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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我不愿为右贤王演奏一曲,只是……这实在是……”

  苏疏勒看到他犯难的神色,心下更是笃定兴奋。他又挂上了方才的倨傲,语气看似劝慰,却含着令人难以忽视的轻蔑,“六皇子可是不会?这倒也没什么,方才众多乐师朝臣都无一人知晓胡笳之名,你能答出已属难得……”

  “了”字还在舌尖上打转儿,乍起的一声圆润深沉的乐音便硬生生阻断了没说出口的话来。苏疏勒僵立在当场,眼睁睁看着沈惊鹤轻松地吹出了五声音阶,音调纯正浑厚,立声孤秀,连一丝偏差也无。如若是放在以前的草原营帐中,他甚至要将这个乐师叫过来好生嘉奖一番。

  可偏偏这吹奏之人不是胡地的乐师,也不是帐中的美妾,而是雍国这个正一步步让他沦为笑柄的皇子。

  苏疏勒从未如此痛恨过自己的高傲自负,然而此刻一股难以言状的屈辱却令他只想将几息之前口出妄言的自己狠狠打清醒。

  沈惊鹤轻飘飘的眼神瞥到他苍白的面色上,唇边一抹凉笑。

  屈辱?别急,更屈辱的还在后面呢。

  他将竖置于唇瓣的胡笳略略拿远了些,好像没看到苏疏勒阴晴不定的神色,“右贤王,我的确不愿拂了您的意停下吹奏,只是我若欲将曲子吹全,只怕还要向陛下告个罪。”

  “你……”苏疏勒瞪着一双眼,他已惨败一局,不明白这个看上去温文尔雅的小皇子究竟还想要干什么。

  沈惊鹤同情的目光似是在嘲笑着他的自不量力,“实不相瞒,正如右贤王方才所言,我雍国地大物博,区区一支胡笳早就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儿了。但君子以其声不雅,平头百姓也觉着它音域过窄,笳便逐渐成了只有那杂耍乞儿讨赏时才会吹的乐器。方才诸位大人谁人不知其名?只是嫌这玩意儿说出来有碍风雅,这才被我捡了漏,勉强出了回风头。”

  “什么?”惊人一语落下,苏疏勒被气得睚眦欲裂,几欲吐血。他头昏脑涨地退了两步,险些没跌倒地上。

  “您可小心站好了。”口中虽这样说着,沈惊鹤却丝毫不见上前帮扶的意图,“早先我只听闻有船翁海中待久了晕陆的,没想到原来在马背上待久了,这平地里竟然也难能站稳。无怪乎右贤王早前不肯跪父皇,想来是膝盖在骑马时僵久了,连跪亦觉得困难吧?若是如此,您一早便该说出来,宫内不是没有能工巧匠,手艺虽算不得多好,为您打一座带着木轮的椅子倒还是绰绰有余。”

  这一番连珠炮般的话下来,苏疏勒只觉得自己被气得两眼一黑,差点没晕过去。殿内众臣却是不由得朗笑出声,皇帝的面上也少见地带上了隐隐笑意。索卢放和另几个胡使听得笑声,羞愤欲绝,恶狠狠地看向沈惊鹤,恨不得下一秒就抽刀扑来。

  沈惊鹤感到他们身上传来的不善气息,眼神一凛,挟着寒气向他们遥遥射来。目光交汇的那一刹那,本是杀气腾腾的索卢放却只觉得自己的腿肚子莫名一软,方才想要拔刀的想法也早已被惊得飞到了九天外。他和身旁人对视了一眼,颓唐地坐回了席间,有些垂头丧气。

  苏疏勒只觉得他今晚答应来这个宴席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错误,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他心中再是气恼愤懑,也只能强撑着面上镇定,想要保住最后一丝颜面走回席上坐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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