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竹红梅共凌雪(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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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纸,不是看我。」

  左光斗凛然的目光吓得他身躯一震,立即看向桌上的文章,心神却像挣脱了桎梏的麻雀,脸颊微微发热,再无法专注。

  入夜,房门被轻轻敲响,左光斗递来一卷竹简:「你对此事有什么看法?」

  史可法摊开书卷,视线却不自觉落在身侧的人雪白的中衣上⋯⋯

  「看书,不是看我。」左光斗轻叹口气:「不成体统。」

  春雪转眼间消融,二人辩论时事,谈古议今的时光似箭,逝于不知不觉间,四季更迭,东林党争兴起,一发不可收拾,魏忠贤组阉党,左光斗、杨涟双双被诬陷下狱,左府一时萧瑟冷清,不復旧时风光。

  东厂监狱看守极严,家僕、亲属皆不得近,史可法时不时路过狱门外,想寻机会混进去却是无可奈何,他只得与左光斗的几个旧友商量,筹集数万两白银,以补上「贪污」的赃款,但此举却也加剧魏忠贤对狱中几人的折磨。

  「左光斗被他们用了炮烙之刑!」此话一出,屋内交头接耳的几位旧友皆是心神一震,史可法猛的看向报信的人,简短的话语如响鐘回盪在耳边,掩盖了身侧之人的对话,五脏六腑像是倏然被揪紧,传来阵阵绞痛。

  三更,东厂监狱大门深锁,铁栏杆和铁鍊在夜风中叮噹作响,平添一丝诡异,门边只剩寥寥几个狱卒看守,史可法轻扯住门前一人的袖口,递过一包碎银,带着哭腔的声音极轻:「我想见左光斗。」

  狱卒闻言犹豫了片刻,见他要下跪不禁心中一动,这才将那包碎银塞进袖子,点了点头:「明晚三更。」

  夜半时分的鐘声被敲响,史可法衣衫襤褸,手持一畚箕,悄无声息的跟随狱卒穿过走廊,两侧的牢房死气沉沉,空气里瀰漫着浓重的血腥气,隐隐带了几丝令人作呕的烧焦味,史可法微微侧头便和铁栏杆后一双无神的瞳眸对上,毫无生气的眼睛已经浑浊涣散,细看才发现「它」头上那支精准刺穿太阳穴的铁钉,早已将那对海晏河清的满腔豪情归于死寂。

  「过来,到了。」

  狱卒招了招手,暗指向墙边一隅,轻声开了牢门。看见墙角席地而坐的人时呼吸一滞,史可法快步跨过地面乾涸的血跡衝到他身前,顷刻间心肺像被压上一块巨石。他没有看错⋯⋯眼前之人左膝以下空空如也,只隐隐露出一截白骨,被用过拶刑的手指血肉模糊,而那张丰神俊朗,淡然一笑如明月清风的面容此时只剩一片焦烂,尚未癒合的伤口还在不断渗血,将一侧的地板和墙面染上怵目惊心的红。

  又要审问了吗⋯⋯?

  意识稍稍恢復一丝清明,剧痛便如翻江倒海般袭捲而来,渗入每一寸筋骨,牵动每一次呼吸。没有预想中狱卒冰冷的声音,一隻手轻轻揽在肩上,带着低低的呜咽。熟悉的声音让左光斗有一瞬间的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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