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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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俭用成罪人了?”岑雪揭锅盖看眼蹄髈,杵进根竹筷,“你会飞,嘴会讲,我一生没想过你伺候。”

  “你一生听过我一句话没有?你飞得比我高。”

  “我正常人,有大脑,腿脚能动,没吃你饭叫你养,事事要依着你?”嗦净筷头,蹄髈盛进搪瓷盆,端上桌,“死我也静悄悄的,不叫你烦神,坟都不需你跟小宝买。洗手!”

  岑遥舀汤,“出了火葬场我就给你灰扬了,我都不带放凉的。”

  “你搞个小的出来,我甘心蹲家给你带伢。嗯?你搞不出来!不讲了,就到这。”

  岑雪一照看就是小半年,瘫子喊他“岑妈妈”。

  切了蛋糕,咬口寿面,混个醉饱,生日浮皮潦草过掉了。岑遥吱哇乱叫抢着去付账,颜家宝厕所放尿,包间陡然剩下湛超和岑雪。两人是认识的,十多年前曾有几面之缘,对彼此不生好感,也不至于说恶感;今天都不知道对方会来,于这餐而言,又都觉得自己才是旁逸斜出、不识趣的那个。小辈的合该伏低,湛超就拆包软中华,笑微微着试探问:“阿姨?”烟朝前递。知道她瘾大。岑雪不得已似地接了根,“小湛把窗打开。”

  市声哗地淌了进来。岑雪十几年前曾是含义标准的“悍妇”,斥天责人,塌肩担半爿家顶,颜金一走,更剥皮剔肉拆出根脊骨,支住欲垮的屋梁。这样的人,通常是灭人欲的。烟寸寸抽出窗外。包间吊灯微明,糊了油渍,湛超看准岑雪,承认岁月之无仁无义。他得那年黄昏,她在哄然的人群中央跪坐,眼泪、鼻涕股股交汇,执只布鞋抽打自己头脸,颧上耸一个红包,道:“我搞扒灰!我婊子!”恨意十足。那副凛然面孔,辅以自毁的疯癫举动,湛超彼年觉得如此殊不可解,如此凄厉可怖,又继续看,看她气息渐趋平稳,竟视若无人地俯卧于大地,蜷成团。“团”如今“强”字不镂在脸上,眼中不再精光四射,居然已是副衰败随和的面孔,又令人大大觉出时间之不可思议。

  “我等下开车送您回家。”又给她添满茶。

  “我自己坐公交,你们送小宝就行。”她又说:“感觉小湛你没怎么变。”

  湛超笑,“变了吧?比那会儿胖了。”

  “不至于,毕竟这个架子。大宝说你当时是跟你妈妈跑去香港了?”

  湛超点头,“那会儿不躲不行。”

  “也没继续读书?”

  “一开始上的预科,想考九龙的浸会。后来也没上,也考不上,晃两年回石家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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