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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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

  又嘚啵:“税局也别急,哪天去都不迟,但专家可不等你。”

  “嗯。”

  还嘚啵:“吃饭,带伞。我今天早点回来。”

  “拜拜!”滴又把他电话挂了。挂了才想起来,“雨天当心”这话忘说。

  亭午,雨先是松脆地落,几秒后变密,天也青了。坐公交去安纺二村接岑雪,敲门不应,又撑着伞多蹚一站水路,去三里街瘫子家找她。岑遥懒得上去,找了小摊,要了碗素水饺,边吃边电话给去岑雪。果不其然又被推脱,没空、不去、不疼了!岑遥威胁她:“挂个专家号五十块,不去钱当水淌掉,真要长个瘤治起来你一天工钱狗屁不顶,去不去?”岑雪沉默,她老人机掉过马桶,刺刺拉电磁响伴闷钝呼吸,不久说:“那就死。”岑遥讷然,正要开骂,听她又说:“来接我下吧,没拿伞,早去早回。”口吻很屈从,免掉一场的口角。

  三里街楼型旧,是贯通的长廊,一户一屋,下雨回潮。岑遥也不进去,只在外头抽着烟。玻窗厚积灰土,缺了半页懒得修,补上块透明耐力板。岑遥朝里望。岑雪拿小吊煨了半只母鸡,半锡锅汤烧滚,留点儿浮油下抄手,离灶下小葱、鸡丝,端去床边一勺一勺吹凉,喂那瘫子。瘫子两扇肋排,面黄肌瘦,翕张灰紫的两瓣嘴带笑说着什么。他凸眼珠子乌澄澄的,留白少,目光婴儿似的,弱得发黏。岑遥呛了口烟,背过身把烟蒂捅进一盆月季的蕊里,心里升腾起久违的被侮狎的屈辱感。他记得他手可他妈的不残。

  岑雪后头拎了串珠的手包出来,用牛角梳理两鬓挓挲的碎发,“公交还是打的?”

  岑遥戗直问:“他吃饭还要你喂?他他妈活着干嘛?”

  “吔!尽瞎讲!”岑雪来捂他嘴,扭头瞥门,“人家雇你看护,不事事要周到?”

  “周到。”岑遥挣开她,顾自朝魆黑的楼道走,“妈姨,他不配你。”又哼笑:“看他那副明天就睡棺材的瘟鸡样子,勃得了吗他?于你没用。”

  背后一时没动静,岑遥扭头,见岑雪脸色赭红,箭步上前将手包猛砸向自己。断了提手的鱼线,塑料珠子散落一地。岑遥摸下巴,有道豁口,汗腌进去,疼得丝丝絮絮。

  “阴阳怪调!你跟你爸一样的冷血!你姓什么岑?你还该姓颜!”

  看她红了眼,岑遥扭开脸。

  安医红星路区又叫肿瘤医院,治疑难杂症,救护车频频来去,常有人执本病历或CT,默然坐路墩上垂泪,碰上了瞥一眼,心情都扰坏了。妇科候诊厅人乌泱泱,有男的多半是陪护,沉默而茫然四顾,少数目露不耐,和些微奇妙的张狂嗤鄙,全然相反于他们去看肾功能。岑遥出于不可说明的原因,对女性生理多一份体谅。母子两板着浑似的面孔,间隔一米,被小护士指左,挥右,大厅里乱飞。逾刻取了号,侯六十一人,少说枯坐两小时。岑遥又帮占座、取诊卡、买病历,找了纸杯倒来温白水,“你等,我去住院部看眼温敏红。”口气梆硬。下巴上豁口收成一道红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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