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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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本子藏在小储物间的顶柜,和茹美鹃的遗像放一块儿。湛超偶尔在想,最先知道我深爱着一个男人的居然是奶奶,她一生为善,定会保庇我的爱情。

  临近年夜饭,贺磊电话骚扰,撺掇着来附小操场打野球。吐着白汽,擤着鼻涕,扒了棉袄就来这么一场。钱越盯贺磊,湛超三步上篮,他呼:“猴子!盖!盖!”鲁剑飞跟魂不守舍,哦了句,举臂奋力窜起,肉鼻梁直凿湛超肘拐,听“嗷”,他骨碌碌好比横着滚跑了的煤气罐。比湛超那次更凶,山根隆起一块,两注鼻血潺潺。“要不要看门诊?”湛超脱了汗透的T恤攒巴成团,堵住他鼻子。“还戴个帽子装——”贺磊揪他掉鸭舌帽。

  “哎!”

  “你这......”

  鲁猴子头顶两道割稻机耕过似的辙。他徐徐弓下腰,膝盖夹牢脸,盯着脚尖闷钝说:“我害怕,超哥。”

  鲁剑飞父亲养小,兼滥赌老虎机,连本带息欠地下赌场六万。年关清账,文说不通行武打,赌坊这帮人懂分寸,不取要害,折中废四肢其一后下死令:三天不断水我丢你进巢湖喂鱼。鲁猴子父亲别家一年后跛着露面,鲁猴子母亲撕了布匹,掀了碗碟,死命朝外推他的胸膛,嚷:“走!去找你姘头!”巴掌过后精疲力竭,又扥回丈夫,眼泪涔涔地诉说苦楚。于是悟出一个道理:男人尽管去犯错误吧,大多愿意,就能回巢。鲁猴子的愤恨是溏心的、半苦半糖的。本以为会有牢狱式的“阖家团圆”,跟着却是荒暴而不失“节度”的骚扰。

  鲁猴子乞求他妈:“让他滚不行吗?!”

  “那是你爸。”女人摇头,翻压箱底的存折人民币,圣母样的慈悲,“你爸从前不是个坏人,他都跟我说了,他知道错了。你哪能那样冷血?”

  鲁猴子鼻血刹住,抖落开T恤,唔囔说:“超哥,你衣服我给你染脏了。怪贵的吧?”他光是知道胸口那标志是个牌儿,不知道它念班尼路。

  “没事儿,洗不掉我睡觉穿。”湛超又哆哆嗦嗦穿回它,“走,猴子,咱们带你去把头全推了吧。你这跟挨了批斗似的还能见人吗?长出来的也不齐啊。”

  “操!”贺磊蹬了脚篮球架,“胖猴,你家还差多少呀?收水那些逼可难缠呢。等下我算算喔,我攒了点烟钱,压岁钱也没乱花,有个小四百。”

  钱越连运球,梆梆梆,“再你把你卖了我看正好够。”

  “操。”贺磊骂。

  “他们说后天再来,后天正月二十九。”鲁猴子迎风点烟,火苗抖巍巍的对不准,“说最少先见到三万。我家哪有三万啊!我操,我宁愿鲁卫国给带走斩掉一只手。我妈让她躲去了淮南老家。我搞不懂,我妈干嘛管他?妈的,颜家遥让给我那名额,我拿了两百,我妈说好过年用它给我双李宁球鞋的!你们都穿耐克的!妈的,也没了。”

  贺磊说:“瞎屌讲,我就没有,我就穿国产。”他晃晃脚,“照跑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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