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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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收银已换班,问豆浆要不要再热,岑遥摇头眼花花,捂住脸侧睡痕。手机按亮满屏是湛超的消息,一个烧烤店地址,跟大串“快来快来不来回家咬你”之类的的狗屁话。

  徐静承以函数带入,计划而立之前生命动线应准确笔直,愈后愈可肆意画弧。一直这么做的,可人生终归不可控制变量,诸如“两性”不可捉摸,接近宿命,所得非蜜糖即大概率是戕伤。徐静承也没逃掉,直线毕竟最难画,尿意闪过都会致笔迹歪斜。

  他与妻子幸运在本科能因爱而自由结合,未做丝毫不雅的反抗与妥协。说出去也很体面,是杏林之家。之后立业、存款、置车、购房,后代诞世,依然是直线,妻中途创业他升医师。但之间的异梦与隐忍徘徊,并不出格,却全然是自我化的“不可言说”。

  难道要坦诚说:我因妻以外的一名异性有过强烈性冲动;妻睡觉偶有微微鼾声,一度觉得非常可爱,但最近的夜里我突然觉得吵闹;宝宝从妻坟起的肚囊里挣扎爬出,周围笑语欢声,我恍恍惚惚浑浑噩噩,却觉得很可怕;我有意报复就会冷战;我时常悲观认为最好的时代已过去,现在是残局里果腹,坏人贱人臭傻/逼举目皆是,每天都在打仗,连每天吃什么都跟着失控,随时老之将至。气定神闲不愠不火,才真有病。

  徐静承才想起他第一次计划之外的轻微偏斜,亦即对于情爱的初印象,是呕意,事关自诩挚友的高中同桌。

  岑遥被指引导进靠窗卡座。徐静承越过烤盘正和湛超碰了啤酒杯。

  岑遥把手里的打车票揉成团砸向湛超,“你耍我!”

  “哎家遥!坐,坐。”徐静承招手笑。他眼镜、机械表,衣领没褶纹,他浸在吃喝的烟火里,有上有下的阶级感相比那次看起来不那么突出。岑遥目光迎向湛超,才切实觉得安全。徐静承说:“你上次还骗我,湛超说你现在姓岑,坐。”

  烤盘上滋啦啦摆着鲜肉时蔬,油烟被顶罩抽走,四周聚起薄水汽。成年人喝啤酒不约而同这个意思:我既要醉一点,也不想很孟浪,明天都得上班,当然不开车是铁律。“你上次也没问。”岑遥坐下脱外套,添一扎啤酒,“谁开车?”

  湛超搛香菇,挨个儿翻面,“代驾算了。呛吗?你坐烟口在。”

  岑遥跟他换座,又揪他衣服看了几秒,“你早上是这件外套吗?”自己并非不察觉这话背后的那层意涵,但觉得没所谓。

  “我的。”徐静承笑,在他俩之间来回看。

  “啊?”

  湛超下午出车到白水坝,在路口等红灯,突然被梆梆凿击车窗。摇开是张青紫斑驳的脸,连声喊“救命救命我要死了”,打算拒载时这人已呲溜钻进了后座,湛超瞥后视镜看到一双满是没有针对性仇恨的眼,心莫名攫紧。问怎么回事、去哪儿,那人才开始短促快喘,仰倒说自己挨了一刀,被抢了,去医院,求求你。湛超连闯红灯疾驰去二院,到时人已轻度休克,他打横夹他进急诊大厅,湿红一身滑了一跤。后来就像播电视剧,拉去二楼办住院,别人看了啧啧躲着走,却碰上值班的徐静承。

  铁盘换了两次。于是发现,什么杯子碰在一起全是梦碎的声音太酸太超过,但的确,朋友啊,我们这个年纪再见面,不聊阶级、消费、危机、挣扎,真的只能不尴尬也不自然地无话了,难道猜他安倍能不能连任首相啊?且无论曾经我们共同鉴证怎样的离谱与曲折,都不值得再提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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