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4 /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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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杏娘闻言,赶忙问道:“这事儿你怎么知道的?”傅月明笑道:“前儿去白云观烧香时,清静散人那小徒弟私下告与我的。又说那人家到如今还在四处捉拿王姑子的下落,擒住了就要打个臭死。”陈杏娘说道:“真想不到,那胖大姑子,看着慈眉善目的,骨子里尽是些坏汤!往后,可不许她再进来了。不但如此,便是那些路子不正的妇人,也断不能到咱们家后宅来。”傅沐槐点头道:“俗语说,六婆不入门。自然有它的道理。”

  这一家三口说了些话,陈杏娘又问道:“那蕙香的事儿怎么处置的?她真同那土贼有染么?”傅沐槐说道:“不错,虽是那晚她是为私会之故,并非与那土贼传递财物,然而这事儿也是尽有的。提刑司里的人告我说,这蕙香先前的男人早年间得了痨病,躺在床上几年起不来,她便同城里一无赖眉来眼去的勾搭上了。这无赖后来同人吃酒争执,将人戳死,逃到山里做了个草贼。蕙香又死了男人,才卖到咱家来。”

  陈杏娘接口说道:“谁知这蕙香竟有这段故事,刘婆子也是老街坊了,竟将这样的人卖与我们使。我到如今还怕得很,幸得是没出什么事。”又问道:“既然她并非为土贼传递财物,怎么那土贼又供出她来?”

  傅沐槐犹疑道:“这我也不知了,他二人在堂上咬来咬去,一个说有,一个说没。那土贼又说得有鼻子有眼,连时辰地方都说明白了。蕙香却只肯招认与人私会,一口咬死了并没此事。”

  傅月明在旁笑道:“想必这两人有些什么纷争,故此起了内讧,也是常有的事儿。”傅沐槐颔首道:“大约是如此了。”陈杏娘又问道:“那提刑老爷预备怎么处置这蕙香?”傅沐槐说道:“这家仆害主,自来是不能留的,她又是个女犯,夏老爷将她发卖官媒了。”傅月明闻言,心中略有些不忍,这官媒不比私娼窠子,一入此籍永不得脱。大凡良人家妇女,进到这个地方,当真是生不如死,又没个盼头。过得几年,接不得客,更连条活路也没了。

  然而一想起这蕙香做下的事体,她不觉又暗恨起来。此番若为她得手,季秋阳势必被撵离傅家,只怕二人这一生再没什么结果。想到那蕙香也颇有几分姿色,季秋阳却不为其所诱,她心中又微觉甜意。随即转念又道:若是他轻易便为这等j□j勾引,那也不值得托付终身了。

  她立在一边胡思乱想,一时没有言语。傅沐槐同陈杏娘说了几句话,见她只顾怔怔的出神,不由问道:“丫头想什么呢?这样发呆!”傅月明这才回神,忙遮掩笑道:“我适才在想,季先生能不为蕙香所惑,也算是位坦荡君子了。”傅沐槐点头道:“不错,这季先生当真是人品高洁。若非如此,我也不放心让他穿堂入室,到后宅去教你们。”陈杏娘颇有些得意,笑道:“我父亲保举的人,那能有错么?”

  三人又说了些话,里头田姨娘的小丫头出来说:“二姑娘醒了。”众人闻说,都要进去瞧看。傅沐槐因是个男人,虽是父女至亲,也不好进去,便留在堂上。

  陈杏娘与傅月明一道入内探视,只见傅薇仙只穿着杏红小衣,趴在床上,背上满是鞭伤。田姨娘坐在一边,拿帕子抹着泪,脸上也有一道鞭痕。陈杏娘看了傅薇仙的伤势,宽慰了几句,又数落了一顿。傅月明上前,也不免同她说些泛泛的抚慰话语。

  傅薇仙此番偷鸡不成蚀把米,不但计谋落空,反讨了一顿羞辱在身,正是又羞又怒。又看傅月明满面关切之情,立在床畔,正恨不得将她嚼碎吞下腹去。然碍着太太跟前,不好发作,身上又疼痛难忍,只咬牙闭口,一字不发。田姨娘又向陈杏娘哭诉了一阵,言说如何委屈。陈杏娘满心烦难,只得连连宽慰。傅月明眼看此地忙乱,在上房略坐了坐,便回房去了。

  因傅薇仙身上有伤,不好来回挪动,便暂且安置在田姨娘屋里,田姨娘照料起来也便宜,她那丫头兰芝也过来伺候,夜里就在脚踏上打铺睡觉。

  晚间时分,才吃过晚饭,陈杏娘在里间炕上坐着,打点了几样针线活计。正粘着鞋面,傅月明忽自外间进来,笑道:“搅扰母亲了。”陈杏娘将手里东西放下,笑着拉她在身边坐下,又叫夏荷炖茶上来,说道:“咱们娘两个,还说什么扰不扰的!”因笑道:“你这会儿过来,可是有话说?”傅月明笑着点了点头,又四下张看了一眼,先问道:“父亲呢?”陈杏娘说道:“你爹往书房里看账本去了。”傅月明这才说道:“姑母后日就到了,母亲前儿说的事儿,可有着落了没有?”

  陈杏娘知她所说是寻下人过去伺候一事,便说道:“我也正为这个发愁,不知叫谁过去好。咱家不比高门大户,人口原没那么许多。家里见有的这些个丫头媳妇,也是各管一摊,离了谁都不成的。我说不行就再买罢,偏刘婆子、顾妈妈、王嫂几个牙婆那里,这会儿都没人了。你爹适才还埋怨我,说不早些预备,人来了才知道急。”傅月明笑道:“我也想到这个,母亲每日里事多,未必顾得过来,也是情理之中的事。这不比上街买个什么,给银子就有的。一时买不来,也是难事。我倒有个主意,说与母亲。”陈杏娘因看她近日来言行不俗,便也想听听她的主意,问道:“你有什么法子?说与我,我好裁夺。”

  傅月明便说道:“如今我屋带上新来的小玉,有三个丫头了。先前我虽说人不够使,其实我不出门,也用不着这么多人伺候。我想着,不如把绿柳送到姑母那儿去当差。母亲以为如何?”陈杏娘微有迟疑,说道:“那绿柳可是打小就跟着你的,难得知根知底,服侍了这么多年,也知道你的脾气性子。你倒舍得她过去?我看不如就把那个小玉送过去罢。”

  傅月明忙道:“小玉才来不久,凡事都不知道,年纪又小,立时打发到姑母那儿去,做不好事。只怕要叫姑母多心,说咱们家放着这么多人不送,偏挑个小的送过去,明摆着是看不起人。再说,就为着那绿柳知根知底,为人又机灵,我才做这个打算。”说毕,她向陈杏娘身边凑了凑,低低说道:“母亲想,姑母拖家带口的投奔来,虽说是亲戚,但这么多年不在一处,难保不生些什么心思。姑母又是父亲的嫡亲妹子,说几句话出来父亲也很愿意听的。他们又不同咱们住在一处,放个人什么事儿也能早些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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