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3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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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把半年来所有的悲伤、委屈与怒火一股脑全撒在薄知惑的头上,毫无怜惜,因为薄知惑是那个人的儿子,他合该承受这些,哪怕他只是个十岁的稚童。在看着薄知惑跪在阿妈阿弟的牌位前失声大哭时,黎明前的噩梦里翊泽的哭泣也犹在耳畔,他还清晰的记得翊泽哭着质问自己为什么要把这个男妾之子带回东苑来,他在梦里无言以对,但醒来后,却为自己把他带回这里的行为想出了充分而正当的理由——不是因为怜悯,而是为了讨债。父债子偿,天经地义。

  于是他找来了比丘,举行了“接生桥”的仪式,在婆太寿宴的那晚过后,将薄知惑接进了东苑,让他成为替完成翊泽的遗愿而活的奴。

  .......一开始,他的确是这么想的。

  这种想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质的?

  薄翊川走到百叶窗前的书桌边,桌面上,还保留着十年前薄知惑最后使用这张书桌时所看的书,是一本英文原版的《生如夏花》,仍然保持在他最后读的那一页,旁边的作业本上,密密麻麻写满了他们在一起的最后那个夏夜他替他标注出来的,给他听写过的单词。

  薄知惑的笔迹很秀挺,撇捺勾划间能瞧得出是在刻意模仿他,只是缺了些筋骨感。

  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一点一点抚过那些久远的字迹。

  指尖忽然一热,被轻轻咬住了。

  午后的阳光下,灿若星辰的蓝眸看着他眨了眨,浓密卷曲的睫毛微微扇动,无辜又狡黠。心尖一颤,他被烫到一般缩回了手。

  “薄知惑!”

  薄知惑嘻嘻笑着,把从他指间叼走的巧克力一口咽了下去,朝他吐了吐舌头,嫩红的舌尖在洁白的牙齿间一闪收回,不知怎么令他忽然联想到阿妈园子里白瓣红蕊的雪中兰,他鼻侧的小痣则是花蕊上的小蜜蜂,飞来飞去的,扰得他心神不宁,心烦意乱。

  “哥,你不会生气了吧?”见他盯着他不语,薄知惑立马收起笑容,换了撒娇的口吻,睁大那双过分漂亮的蓝眸看着他,把作业本双手捧给他,“你再检查我一次,这次绝对不会再错一个单词了。”

  是认错的态度,可眼底俱是得意。

  他那时想不到薄知惑到底在得意什么,发现了他有洁癖这个弱点,还是发现了他那一瞬的失神?就薄知惑在那样一个阿爸耳濡目染下成长经历而言,极有可能是后者。

  为此,他感到怒不可遏,但是心里隐隐作祟难以启齿的羞耻感阻止了他在这件事上朝薄知惑发火,只是用第二天戴上手套的行为来明示他的反感。可薄知惑打那以后就像找到了对付他的秘密武器,每次他用零食作为奖励督促他学习时,他都会有意无意地咬他的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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