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3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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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从怀中掏出信函朝谢令仪扬了扬:“给你们北襄皇帝的信,只要他着你与侍女和亲,我突厥便退居王城,不再前袭。”

  谢令仪瞥了眼他手中的信,眼底浮出一缕冷意,依照段怀临的性子,能用她换北境安定,这笔买卖很划算。

  这封信的结局,显而易见。

  面上,她的眼泪顷刻浮落眼眶,一滴滴落在地毯上,带着哽咽道:“我在北襄为一国之母,如今你已有可贺敦,那我是什么?妾?仆从?!”

  乌维一时语塞。原以为这汉家女子清高刚烈,少不得要寻死觅活地闹上一场,未料她竟已开始盘算起名分地位。这般不念故土、轻易背主的行径,实在令人齿冷。他眼底掠过浓重的鄙夷,连带想起北襄出身的李若光,胸中亦翻涌起一股厌恶。

  正当他预备开口斥责谢令仪时,却不料她开口道:“我不做妾,你让我做可贺敦,我给你足够粮草,教突厥再不受饥寒之苦。”

  足够粮草……

  这四个字,重逾千斤,狠狠砸在乌维心头。突厥连年劫掠,根源便是这片贫瘠土地难以供养他的雄鹰铁骑。若能摆脱这跗骨之蛆般的饥寒……那席卷四海的宏图霸业,岂非指日可待?

  巨大的诱惑如同甘美的毒酒,令他心旌摇荡,他强压下几乎要破胸而出的狂喜,绷紧面皮,厉声嗤道:“荒谬!纵是吞下整个北襄,也填不满我草原的胃口……”目光却如铁钩,死死攫住谢令仪,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细微变化。

  帐内烛火摇曳,映照着谢令仪沉静的侧颜。她非但不辩驳,反而勾起唇角,绽开一抹清浅却笃定无比的笑意,那笑容里盛满了洞悉一切的从容与势在必得。她的自信太过耀眼,反倒让乌维心头疑窦丛生。

  他喉结滚动,试探着松了口风:“……不过,念你一片‘诚心’,本王倒愿给你个机会。说说你的法子,若真能解我突厥粮草之困,可贺敦之位……许你又何妨!”

  谢令仪眼波流转,似是无意般掠过帐门缝隙。毡帘之外,人影幢幢,赫连兰烬安插的眼线,想必正屏息凝听。

  她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帐内沉滞的空气:“草原逐水草而居,全赖天时。风雨难测,则牛羊难继,此乃游牧之殇。”她顿了顿,指尖轻叩案几,“我手中有一物,名曰‘番薯’。耐旱,不挑水土,纵是戈壁荒滩亦可扎根。生长期短,产量惊人……只需一年光景,足以让突厥上下,再无冻饿之虞!”

  “耐旱……荒滩可活……产量惊人……”每一个词都精准地撩拨着乌维最深的渴望。他胸中热血翻涌,几乎要拍案而起!然而,那“一年之期”又像一盆冷水,浇熄了些许冲动。他按捺住激荡的心绪,板着脸道:“空口无凭!若你所言非虚,待事成之日,本王自当践诺!”

  这分明是一张空头许诺,谢令仪却浑不在意,当即铺开纸笔,修书一封,命人火速送往云出绽处,调运番薯藤苗。她纤细的手指捏着信笺一角,并未立刻递出,反而抬眸看向乌维,唇边噙着一丝似有若无的狡黠笑意:“妾身已为王上殚精竭虑,王上……是否也该依我汉家习俗,予我‘三书六礼’,便是纳妾,也得有个明媒正娶的文书体面,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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