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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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话也曾出自淳若之口,带着仆婢的关切。可从眼前这女子唇齿间吐出,却裹挟着一种冰冷的算计,字字句句都仿佛在掂量着价值几何。

  兰烬端坐未动,视线从碟中那片鲜嫩的鹿肉,缓缓移到侍立在阴影里的照夜身上。自方才初见,她便清晰地意识到,乌维那本就分散的宠爱,恐怕又要被这新来的女子分薄去几分。

  这个念头如同冰冷的毒蛇,倏然缠绕心头,随之翻涌而起的,是灭顶的绝望。岁月无情,她已韶华渐逝,而乌维,正如日中天。母子那点微薄情分,在他心中还能剩下多少分量?今日新人入帐,她在帐中大发雷霆,乌维岂会不知?他不过是佯作不知罢了。

  李若光来时,她的大度容忍,曾换来乌维片刻的动容。可一次次的容忍,换来的不过是旁人的得寸进尺,渐渐忘了她是谁!

  一股浓重的无力感爬上眉梢,兰烬冷哼一声,语带讥讽:“顾忌身子?我若死了,岂不正合你意,正好腾出这位置来,这不正是你最想要的?”

  “嗒”一声轻响,割肉的银刀被搁回案几,声音沉滞,仿佛一声无声的叹息。

  谢令仪展颜一笑,那笑容在烛光下显得格外明媚,却又带着穿透人心的锐利:“可贺敦,以您连嫁四位草原雄主的威名赫赫,实在不该说出这等沉溺情爱的言语。”。

  “哐当!”淳若手中的托盘应声坠地,碎裂的声响惊动了案前两人。赫连兰烬虽未言语,但这贴身侍女的失态,恰恰映照出她心底最深的难堪——纵然在风气开放的异族,连嫁四夫,也绝非荣光。

  谢令仪仿若未觉,倾身向前拉近两人距离。一股清冽淡雅的桔梗香气悄然弥漫,萦绕在兰烬鼻端。她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奇异的蛊惑:“可贺敦,我来此,并非要与您争抢那个位置。我是来,为您解忧的。”

  她离得太近了,近到兰烬能看清她细腻如瓷的肌肤上的绒毛,以及眉心那颗殷红欲滴的胭脂痣。那张柔顺纯净的面孔,宛如在牛乳中浸润过的熟透山莓,娇艳欲滴,诱人放下所有戒备。

  兰烬深吸一口气,挥退了淳若。照夜的身影也无声地融入帐幕的阴影。当帐内只剩下她们二人时,兰烬的声音恢复了惯有的冷厉,带着不容置疑的杀伐之气:“你竟敢遣走侍女?若我此刻杀你,不出三步,你必血溅当场!”

  “我深知姐姐之能,非寻常闺阁女儿可比。”谢令仪毫不畏惧,眼中甚至流露出几分追忆的柔和,“我在家中的长姐,亦是这般巾帼不让须眉。她有经天纬地之才,将生意做到了广平,乃至整个北襄首屈一指。可即便如此……”她的声音陡然转冷,“她仍被那所谓的夫君百般磋磨!”

  “那该死的男人,在我长姐身怀六甲之时,竟还要亵玩婢女!逼着我长姐拖着沉重的身子出面替他遮掩丑闻!”谢令仪的声音里淬着刻骨的恨意。

  赫连兰烬紧握的拳头,在她的话语中,竟不自觉地缓缓松开了几分。又听她继续道:“汉人规矩森严,我还有一位族姐,极善庖厨。她蒸制的糕点,只需拿出一笼置于店外,便足以引得食客们提前月余争相预订。哪像我,连烤片鹿肉,都免不了焦糊……”

  座上的女人忍不住牵了牵嘴角,细密的纹路在眼角眉梢舒展,流露出岁月沉淀的沧桑痕迹。然而谢令仪接下来的话,却如同惊雷炸响:“可是她死了。只因下马车时被那卑贱的马夫碰了一下脚踝,就被我堂叔下令沉了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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