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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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看了一眼奉仞,奉仞倒是真喜欢这些,和解碧天恰恰相反。方才回来途中,他坐在解碧天身后,经过许多山景,奉仞眼睛莹亮,宛如少年郎,显然从没见过。
  雪山虽有梅花,但天灾后连这种树都长不太起来,这么多梅树一起开花,数十年难得一见。
  这些有那么好么?是了……帝京再美再繁荣,败絮其中,也会看倦,不如大巧藏拙的天地,但指挥使是天子的鹰犬,只为其一人驱使来去,帝京便是他的笼,从来不能随便离开,没有随性所欲的权力。
  “那么,今年就去看如何?”解碧天倚着窗,良久对奉仞开口,“就你我两人。”
  天灾影响四季,时节莫测,花开之时常难以预料,奔赴驻留一个地方,只为了看花,几乎是在浪费光阴,奉仞十七岁后便不会这么做。解碧天的邀约,轻飘飘得像玩笑,但他伸手作勾,扬起眉毛示意。
  在他循规蹈矩的人生,许一个不难也不容易的约定,以逃脱囚笼开始。
  定下的承诺,千山万水也得去做。
  奉仞伸出手,和解碧天的尾指一勾,贴合,便是应邀。解碧天没松手,使上气力,将奉仞拉过来,奉仞依势前倾,亲他的唇。
  “今年没看到,就明年看,明年看不到,就后年看……凡有遗憾,都可一起去补全。”
  第100章 再会
  过了一夜,大雪封山,人马难行,银装铺陈难满整个城州,风声裹挟着浓白霜气,呼啸起伏,在山腰下低低盘旋,夜里才有停歇之时。这样险的地势,没有人上山找死,等他们逃走的事报回帝京,最快也要一个月,再者,一是此事绝密,不可大张旗鼓,招人眼目,二是公孙屏态度不明,放走了他们,不知道要如何和符无华交代。
  他们两人在小居中又待了四日,奉仞的身体修养起来,比平常人好得快。屋内有米有油,两人不必出去,引他人注意猜疑,只藏身在这里,等国师那边有了动作,在风头来前离开就是。这会离开,眼线必然环绕雪山,不留空隙,只会徒然暴露踪迹。
  虽然是暂时潜逃的居所,但奉仞很喜欢这个地方,因山中地势崎岖,梅树参差,漫长横生,可荫蔽无人踏足的山石野径,遥遥看去一路白绸绣朱砂,雪也干净如山涧的雨水。
  银枪和长刀在地上交击,滑出一道道漩涡,如浪涛拍打于险峻峡谷,积雪飞扬,红花飘然。日光淡昧地覆在背上,两人游走,突进,刀背穿过肋边,枪尖擦向脸颊,又迅速震开。在闪动的光泽中,沥光枪寒冽,游八极霸道,仿佛天地成圆,环绕着刀光枪影融化、复原,无人可以插足,他们凝视彼此的眼睛,用习惯的路数、擅长的招式,寻找可堪攻破的缺处,夺取胜负至日暮。
  赢一招,输一招,或旗鼓相当,才犹觉不足地收手。
  辟乱盟接走奉家的人,也带走了他的沥光枪,解碧天与任长羁碰面时,就从他们手中,取回了这把属于奉仞的武器。
  “有了沥光枪,在宣陵里用那些兵器,还真是太委屈你了。”解碧天弹刀而笑,“当时在见善楼,说不定还能分个胜负。”
  奉仞收枪立在原地,雪花沾在睫毛上,目光掠过他的笑,反问:“分不出胜负,不好么?”
  “从前我一定想要赢。不过,你又怎么肯败给我?”
  解碧天吹哨,片刻,黑马从远处跑来,他蹬上马,冲人伸手,奉仞顺势搭住他的掌,翻坐到他身后。
  不过确实是该到了春季,有些走兽们钻出洞穴,偶尔出现在山野之间,解碧天用枝条制成弓箭用,两人出去游猎晃荡一圈,回来还能穿了两只兔子来烤。
  白昼短,寒夜长,奉仞有些时候,像回到了宁州那样的雪天生活。寒冷对他修行有所裨益,每每天际才扯开一线泛白初曙,隐入墨蓝之内,他便会起身披衣,去外头练功,边想这些天的事。
  符无华实力未明,但从他走近宫内,一步步抵达如今的位置来看,他绝非一个简单的道士,手底下所能动用的棋子,也比他们想象的更多。
  在见过天上宫阙那些可以让人行尸走肉、不知疼痛的奇药之后,奉仞更对他极为忌惮。一个人若变成孤家寡人,失去本拥有的胜算,却还能安然不动,一定还藏着底牌。
  那些以蓼草为原料做成的药物,要怎么克制?
  他练完功,身上的霜雪一时结块,难以剥落,奉仞去内屋沐浴一淌,再出来时,天已经全然大亮,稀疏穿过窗棂,在室内折射出几横清光,木质的地面铺满碎星似的花影。
  这会解碧天才算是要醒,仿佛是西漠习惯酷日的动物,被这冰天雪地一罩,便生出冬眠的怠惰。他走过去,黑发散漫一床,微微翘卷,摸起来和解碧天本人全然相反。
  解碧天侧躺着,睡得比昨天久,气息匀长,等奉仞走近,又忽然伸手,把他扯进被褥里。奉仞眼前的光被遮蔽,顺势揽住他的腰,带着人翻滚几圈,被子圆滚滚撑起,里头像有条被蒙进网里的鱼,几番跃起挣扎,又跌下。
  奉仞抬起肩膀一撑,被子叠卷了两圈,紧绷绷把人捆成了粽子,空气也变得稀薄,他为难而逼仄地容身其中,被褥是编织满枝叶的鸟巢,解碧天的头发啄着他。
  还有那初醒不久的呼吸,沉缓温吞地吹拂。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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