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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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失明之后,每当沉默之时,我的眼中便会“看”到焦虑、不耐烦与不满的面孔。因此,只要妻子及女儿不说话,我心中就会有股难以克制的怒火。

  “怎么不说话?一定又在想逃离我身边的方法吧!”

  即使是一点小事,也会让我大发脾气。每当菜菜美建议我报名参加住宿制的视觉障碍训练中心课程,我就会产生被害妄想,破口大骂:“你想甩开我这个包袱,对吧?”由于看不到表情,妻子的啜泣声更让我感到焦躁、不耐烦。

  由香里参加成人式后一个月,菜菜美有一天将笔递到我手里。

  “大学要交的数据,需要父亲的签名。”

  在黑暗中写字并不容易,但只要使用有着长方形开口的签名尺,就不用担心字写歪或超出范围。

  我依着菜菜美的指示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从这一天起,菜菜美再也没有回过家。我察觉不妙,伸手到柜子及书架上一摸,发现许多东西都不翼而飞了。

  我每天过着完全依赖菜菜美的生活,竟没有察觉她的东西一天比一天少。又过了几天之后,我才得知我们已经离婚了。菜菜美知道我绝对不会答应离婚,因此骗我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名。

  当我得知这件事时,我歇斯底里地推倒了空荡荡的书架。但随着呼吸越来越急促,心情却逐渐恢复冷静。原来妻子如此想从我身边逃走,我成了她的沉重负担。当我醒悟时,一切已经太迟了,就算后悔也无济于事。

  或许我可以控告妻子伪造文书,但我没这么做,既然她这么想离开,放手才是对双方都好的决定。

  由香里打从一开始就知道母亲想跟我离婚。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母亲的东西一天天减少,除了我之外任谁都会发现。由香里说她曾试着说服母亲,但最后还是无法让母亲回心转意。我能明白菜菜美的心情。在我失去视力的同时,也失去了希望的光芒。每当我迷失在黑暗中而无法自拔,就只能仰赖身旁的人伸出援手,帮助我重新恢复理智,但我马上会再度迷失,每天的日子便在重蹈覆辙中度过。菜菜美忍受我的任性想法与火暴脾气整整七年之久,想必已达到了忍耐的极限;女儿由香里基于对我的同情,没有跟着母亲一起离开。从那天之后,打扫、洗衣、购物、做菜都落在由香里一个人的肩上,每天她大学一下课,就必须立刻回家,只要稍微晚了一点,我就会不断拨打她的寻呼机。只是洗个衣服,我也没办法自己处理,随着科技的进步,洗衣机的功能越来越多,操作也越来越复杂,我根本搞不懂。

  就连吃饭,我也需要女儿的协助。

  有一次,她对我说“饭在右边”,我将手掌朝右边伸去,手指却浸入了液体之中。我顿时感到又麻又烫,大喊一声“烫死我了”,反射性地将手挥开,打翻了汤碗,转眼间满桌都是味噌的气味。原来女儿所说的“右边”,指的是对她自己而言的右边。

  女儿忙着擦拭,我凶巴巴地对她说:“你只说左边右边,我哪搞得清楚?直接把碗拿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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