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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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最后一堆杂物里,我找到了想找的东西。那是放在乒乓球台上的两个纸箱,箱子上写着我的名字,里面盛满了回忆。我跑了两趟,把它们搬到楼上,拆箱分拣起来。

  所有和一九九二年相关的东西,不管关联远近,我都放在了厨房的桌子上,它们可能对我的调查有用。一个被修正液毁掉的青绿色依斯帕背包中有一个装满方格纸的文件夹,纸上是密密麻麻的课堂笔记。成绩单上的评语证明我曾是一个听话的优等生——“学习态度非常积极”“认真听讲,主动性强”“适度参与课堂互动”“思维活跃”。

  我再次沉浸在那份曾令我印象深刻的作业里:《幽谷睡者》的读后感和《魂断日内瓦》开篇的阅读心得。我甚至还找到了几张亚历克西斯·克雷芒批改过的哲学作业。我高三的哲学是他教的。在一篇关于“艺术可否摒弃规则?”的论述里,他写了“思辨能力佳。14/20[1]”。在另一份关于“我们能否理解激情?”(这绝对是个大问题……)的作业里,他甚至过分赞扬了我:“高质量作业。虽有些许粗心大意,却对概念掌握灵活,举例生动,不论在文学还是哲学层面,都具有深厚的文化功底。16/20。”

  纸箱里还有其他宝贝:高三班的合影,以及我为雯卡精心录制的一套混音带。然而,出于种种原因,我一直没敢把带子交给她。我随手拿起一个磁带盒,重温着上面写的歌单,那是我生命的原声带。当年的托马斯·德加莱被完完整整地诠释在歌词与音乐中。那时的他还是个与众不同的善良男生,有点和现实脱节,对时尚麻木迟钝。磁带里的曲子是他内心情感的真实写照——桑松·弗朗索瓦演绎的肖邦作品、让·费拉演唱的《艾尔莎的眼睛》、雷欧·费雷朗诵的《地狱一季》,还有范·莫里森的《月光舞曲》以及佛莱迪·摩克瑞的《爱会杀人》,后者恰恰预示了我的情感走向……

  箱子里也有书,都是些当年陪伴我的口袋书,书页已经破旧泛黄了。我常常在采访中提起这些书的名字,接着再肯定地加上一句:“书,让我在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将永生远离孤独。”

  如果这一切真的如此简单该有多好……

  在这些书里,有一本并不属于我。那是我在杀人后的第二天从雯卡的房间里拿出来的,玛琳娜·茨维塔耶娃的诗集,书中有亚历克西斯·克雷芒写的题记:

  致雯卡:

  我想成为一个没有躯体的灵魂

  只为永伴你左右。

  爱你,即生。

  亚历克西斯

  我不禁发出一阵冷笑。当年,我被这个题记震住了。如今,我已知道,这段话是那个龌龊的傻蛋从维克多·雨果写给朱丽叶·德鲁埃的信里剽窃来的。彻彻底底的伪君子。

  “托马斯,你在这儿搞什么?”

  我转过身去,只见父亲拿着整枝剪走进了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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